杀掉了那个不知道为什么在地上打滚的医生之后，丧鸦手中的照片只剩下一张。

“还真是无聊的单子。”丧鸦抱怨。

每个人都很好杀，当然无聊。

他狠狠的嘬了一口染血的烟头，向着这栋建筑的最后一层走去。

忽然，丧鸦停下了脚步，他脸上新刺的纹身隐隐作痛。

拐角的黑暗中，走出一个人来，一个带着面具的怪人，拿着枪，是丧鸦非常中意的沙漠之鹰。

大概不是保镖，因为他并没有要对自己出手的意思，而且，哪个保镖会带这种鬼面具？不是有病吗？

或许是同行的前辈吧。

丧鸦虽然不知道这个面具怪客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是……他好像很强的样子。

独眼鲲说过：“除了目标之外和阻止你杀死目标的人之外，尽量不要创造更多的尸体。”

这当然是正确的，因为无意义的杀戮只会影响任务的进度，但丧鸦却不这么觉得，杀死那些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家伙才是无意义的，只有你来我往的厮杀才是快感的来源。

更何况这是自己的第一次任务，他需要一些值得纪念的伤口。

丧鸦歪了歪脑袋，手指上的骨节暴躁起来！

……

非白之所以会现身，是因为他觉得如果大家目的相同，那么完全可以合作，但他一露头便后悔了。

眼前这个叼着烟的家伙，正是自己在纹身店里遇见的人。

他果然是个杀手，而且绝对不是一个好说话的杀手。

即使是在黑暗之中，那眼中的狂妄和疯狂依旧灼热闪耀。

果然，还不等非白开口、丧鸦也没有任何要交流的意思就直接冲了上来。

烟蒂掉落，溅起火星。

丧鸦赤手空拳，却像一只长着利齿和兽。

“妈的！”非白暗骂一声，举枪。

举枪、瞄准、扣动扳机、子弹射出、钉入血肉、生命终结，这一切的发生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这当然是因人而异的，一个从没摸过枪的人和一个职业杀手不能比，一个普通的职业杀手和非白当然也不能比。

非白的枪很快，但这一次却没有快过丧鸦那如黑豹一般的身影。

像是那黑暗的空间被瞬间拉近的，不过半米的距离，两人眼神交汇。

非白果断的扣动扳机，从那火蛇之中脱出的子弹却只是轰开了天花板。

丧鸦那只粗糙的大手，钳住了枪管，在一秒被切成了十份的最后一刻改变了枪口的位置。

不过一次交锋，非白就再一次的印证了自己的猜测：这个家伙危险而强悍！

非白果断的放开那把沙漠之鹰，左手从腰间抽出了那把伯莱塔92，抵在了丧鸦的额头上。

而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那把沙漠之鹰在丧鸦的手中反转，也抵在了非白的眉心。

是极度危险的僵局，在非白的杀手生涯之中很少出现这种僵局。

非白知道的，要拼速度大家可能不分伯仲，但至少目前的状况可以有谈判的机会。

“如果我们目的相同，就没必要起冲突。”非白这样说道。

“你什么目的？”丧鸦很轻松。

“杀人而已。”非白说：“而且我觉得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要不是你刚刚拦住了我，他现在已经死了。”

“哦？”丧鸦挑眉道：“比起所谓的目标，我对你更感兴趣。”

果然吗？

非白无奈的叹气，这个家伙是个疯子，他沉吟了片刻，说：“现在的情况，无非就是我们两个一起死，我想这并不是你的诉求。”

话到这里，那丧鸦忽然笑出了声来，那粘在虎牙上的唾液闪着光，他说：“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是不会再死一次的。”

死过一次？

非白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却从这句话里听到了悲凉，但那笑声并非掩饰，而是一种不自知的空虚。

非白能看得出来，因为这种状态在自己师傅身上也常常浮现。

忽然，非白注意到了丧鸦的纹身，那覆盖在眉毛上的部分，是掩盖着一道伤痕。

“你叫什么名字？”非白这样问道。

“丧鸦。”他依旧在笑，似乎非常乐于告诉别人自己的讯息。

这并不奇怪，按照这种行为逻辑来区分，杀手可以归为两类，一类是不希望别人知晓自己的任何讯息，杀人之时当然也会以不留痕迹为标准，他们没有可供辨识的行为轨迹、也很少使用相同的武器和手法，这一类人生活和工作区分的足够明确。

而另外一类人就好像是丧鸦或者青峰，他们渴求名气，因为只要你名气够大，你赚得当然就越多，赚的越多，就能越早退休。

当然这也不绝对，人的匮乏感是各种各样的，所以总有例外。

追求刺激、享受厮杀、变得更强，然后在追求更上一层的刺激、享受更加绝对的厮杀。

原本麻木的生命体，是需要伤口、硝烟和濒死之时的真实感来填充自己的人生的。

这当然不是一个仗剑而行、刀口舔血的时代了，但江湖还在，就会有杀戮。

杀手这个职业之所以经久不息，就是证明。

而杀戮除了制造尸体和财富以外，还会制造出怪物。

非白的师傅就是那样的怪物，或许丧鸦也是，只要非白的猜测不错的话。

“我是说，你的真名。”非白这样问。

“真名？”丧鸦眼中的狂热慢慢消失，眉头换换皱了起来。

“对！”非白说：“在变成了丧鸦之前，你叫什么名字？”

“你……认识之前的我？”丧鸦死死的盯着非白，眼中竟然逐渐的生出了恐惧来。

“或许吧。”非白这这样说。

如果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火疤的话。

非白是在那个故事中了解的火疤，说实在的，火疤和丧鸦从性格上来讲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但外形上却极为相似。

眉间上的疤痕和一个杀手该拥有的身姿。

在这个时代，一个人想要改变自己的相貌是很容易的事，但想要在一夜之间完全颠覆自己的性格却几乎不可能。

除非，他经历过地狱。

火疤真的死了吗？他被发现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如果要有人从中做些手脚，也不是不可能。

这些并不是什么符合逻辑的证据，但确实就让非白联想到了火疤。

大概是因为他参与了这个故事，而且自以为是终结了那个故事，但现在看来……似乎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