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不过二十米长，顶上的灯破了些许，光线昏黄。

就在隧道的正中站着两个人，偶尔有车掠过，却都不敢停下来叫骂，因为其中一个人浑身是血。

狂奔中的丧鸦停下，就在看到那一幕的瞬间，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但他却感觉不到眼泪的灼热。

一个带着妖狐面具的女人，站在JK的斜后方，她见到了丧鸦才缓缓抬起了手来，对准了JK的太阳穴。

JK自然就是那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她的小腹和肩膀分别都中了一枪，她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白了。

大概是因为隧道里的风太大，JK忍不住的颤抖着，但在见到了丧鸦的那一刻，那忍不住的颤抖似乎被抑制住了，且露出了笑容来。

哪怕是灼热的枪口顶住了她的太阳穴，她嘴角的微笑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你最好站在那里，不要动。”带着妖狐面具的女人这样说道。

当然，当然不会动。

站在隧道门口的丧鸦不敢再向前，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像是哭泣、又像是惨叫的悲鸣声。

大概是因为不知所措，丧鸦的双手在胸口乱晃，是要抓住什么抓不住的东西吧？

“求你……”他摇着头，用枯萎的嗓音说道：“求你，放过她。”

妖狐面具的女人不言不语，保持着死神的姿态，却似乎并没有要开枪的打算。

“丧鸦。”JK这个时候开口，轻轻的说道：“还记得吗？我的遗书放在床头柜的第三层，上面的事情你要都帮我做到哦。”

丧鸦摇头，只是摇头。

“还有，你是个温柔的男人。”JK的眼角流下了泪来，她说：“忘了我，因为我知道有另外一个女人也深深的爱着你。”

丧鸦摇头，他似乎并没有听清楚JK的话。

“还有……”JK闭上了眼睛，说道：“也别为我难过，我们做杀手的，从杀了第一个人开始，能多活一天都是运气。”

丧鸦握紧了拳头，指甲嵌进了肉里。

“还有、还有……”话到这里，JK的声音已经不再像刚刚那样平稳了，她吸了吸鼻涕，小心翼翼的说道：“跟你在一起很开心，谢谢……谢谢你。”

“不会的。”丧鸦终于抬起了头来，嘶吼道：“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凭什么？”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在丧鸦的耳边响起，丧鸦一回头，是那个带着奇怪面具的家伙。

李斯特、阎摩。

丧鸦转头，愣了有那么片刻，一把抓住了李斯特的手，说道：“我求你，放过她！只要你放过她，我什么都答应你。”

“什么都答应我？我都在里面待了这么久，这种老土的台词还有人说吗？”李斯特用尾指掏了掏耳朵，说道：“话说我就在你身边，你完全可以试着制服我，来试着交换那个小姑娘的命，但你现在这种哭哭啼啼的样子，你真的是杀手吗？”

“你要我的命？你拿走我的命好不好？”丧鸦这样说着，已经有些口齿不清了。

有那么片刻的沉默，那张冰冷的面具转向丧鸦，说道：“你跪下吧！向我磕三个头，我就放了他。”

“好！好的！”丧鸦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甚至那泪眼之中还出现了笑意。

他立马就跪在了地上，然后开始磕头。

三个？

丧鸦并没有数过，只是一直一直的把自己的头撞向地面，发出沉重的怪响。

直到那额头上流下的血液，染红了地面上的沙粒。

“好了！好了！”李斯特不耐烦的说道：“狐狸，放了他。”

听到这话，丧鸦才停下了动作，他站了起来，看着狐狸手中的黑色手枪缓缓放下。

愣了有那么两、三秒，丧鸦朝着JK狂奔而去。

JK捂着肩膀上的伤口，一瘸一拐、试图想要跑向丧鸦。

两人相距的并不远，但这条路却异常的难走。

有车掠过，将JK身上的红映出色彩来，但此刻的丧鸦却还是笑着、笑得非常开心，因为无论如何，JK还活着。

只要她活着，一切都不重要。

只要她活着。

只要她活着。

只要她活着。

又有一辆车掠过，速度极快，那些带着灰尘的风灌进了丧鸦的耳朵里，那一刻他停下了脚步、JK也停下。

像是错觉，也或许是那风声太过于嘈杂。

刚刚是有什么响声吗？

不对，不对。

JK明明还在微笑啊，但是……但是……她的眉心为什么会有一个血窟窿。

是幻觉吧？

是幻觉吧？！！

丧鸦咽了一口口水，他们两头顶上的灯忽然一明、一灭。

JK倒下、向前倒下、微笑着倒下、倒在了丧鸦的怀里。

“喂！JK！”丧鸦抱住了轻轻的摇晃着，大喊道：“JK你别睡啊！我们回家再睡好不好？”

JK没有回答，她当然不可能回答，因为她已经断气了。

而丧鸦似乎还没有看出来，或者说他没有办法相信。

他只是一直轻轻的、温柔的、不停晃动着JK还带着温暖香气的尸体，嘴里喃喃念到：“JK别睡啊、别睡啊、别睡啊、别睡啊……”

尸体似乎逐渐变重，丧鸦缓缓蹲下来，将怀中的JK抱得更紧了，他眼角的泪水落在了JK微弯的嘴角上。

摇晃着，不停的说着。

别睡啊、别睡啊、别睡啊……

我们回家一起睡吧？好不好？

“他已经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斯特走到了丧鸦的身旁，说道：“是我开枪杀了他。”

但丧鸦似乎并没有听到李斯特的话，即算是李斯特用枪顶在了他的头颅上，丧鸦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此刻他的眼里只有迟迟不肯醒来和他一起回家的JK。

“真是不明白，黑山羊为什么执着于这种弱者。”李斯特最终还是没有开枪，但这让他非常的不爽，这是他出狱后的第一场丈，他原本是非常期待的。

“算了。”妖狐走过来，挽住了李斯特的手说道：“照黑山羊的意思办就好了。”

“恩。”李斯特收回枪，说道：“我估计他这种样子，也不会成为我们的同伴了。”

两人就这么离去了，只剩下丧鸦和JK坐隧道里。

偶尔有车掠过、偶尔有风吹过……

偶尔，丧鸦还听到了JK在梦里的喃喃自语。

她说：“丧鸦，遇见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