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霁白一直在调查半安,半安也大概能猜到,但是这种旁敲侧击从他师父下手,她还是接受不了。当然这其中不仅是信任问题,更重要的是她心虚。她那些见不得光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查出来一件,也基本就活到头了。
司霁白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问题,他是主子,他想查谁就查谁,可这小瞎子和他赌气,半天没和他说一句话,让他十分恼火。
"爷是为了你的性命,要不然你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他十分有底气的为自己解释,连自己都没有发现语气中的讨好意味。
半安甩开他抓着自己的手,不耐烦。"老子还以为和你肃王爷是个出生入死的关系,谁知道是老子自作多情!"话说得狠,语气却委委屈屈,像是被骗走了手中玩具的可怜孩子。
司霁白被半安的自嘲打到了痛处,他好像失去了女人对他的信任。他也承认虽然认为半安是特别的,但是那种掩人耳目的神秘和亲眼见到的种种神奇,让他从未减少对这个女人的防备,这句出生入死让他辩驳的话都咽了回去。
韩为不知道两个人因为什么冷战,他不敢问,更不敢管。他只是听从主子吩咐,带路去见南神医。
"希望南瞎子没被那群疯子宰了!"半安嘀嘀咕咕的**,完全不顾司霁白黑着的脸。
柴房安静,那群人来的也快去的也快,院子中已经进入打扫战场的后半阶段。半安站在门口,手停顿了一下,没有敲门,推门而入。"南公子..."
屋内漆黑,没有丝毫灯火,倒是有清浅的呼吸声从床上发出。半安提着的心落了回来,凭借她半瞎的视力能隐约看出床上的人正在沉睡。她心里不得劲儿,吐槽:"都打出人命了还能睡得着?"
半安不客气的走到床头,伸手去摇晃昏睡的男人。
南归麓倏地睁开眼,灰白的眼狠狠盯着床幔,犀利的视线一触即收。"你...安公子怎么来了..."声音软软的带着刚清醒时黏腻的呢喃。
半安顿时愣在原地,觉得自己不是东西。她视线闪躲了一下,冷静下来,"王爷受伤了,您看看能不能帮个忙..."
一说王爷受伤,南归麓嗖的坐起身,脚下晃了一下,碰到了脚尖朝内的鞋。可能是因为慌张,男人努力了两次都没能将鞋子穿好。他索性弃了鞋,光脚下了地。
"小墨..."他扶着半安的手,一边往司霁白的方向走一边喊。"将我的药箱子拿来!"
司霁白冷眼看男人的一举一动,觉得有哪里不对,又找不到问题所在,只能作罢。他犹豫了一会,当着半安的面将自己的胳膊伸出来。"神医..."语气比目光更冷漠,好像神医只是一个名字,没有任何特殊的意思。
几个呼吸的功夫,小墨拎着药箱笈拉着鞋小炮过来。"公子,这里!哎呀!怎么没穿鞋啊!"他放下箱子又跑回去拿鞋。
半安站在司霁白边上看小墨跑来跑去,眼中总会有另外一个人出现,那人对他哥哥也是这样...不过那人远在皇城的静心居,心高气傲,睚眦必报。
她愣了会儿神,直到小墨站在她面前,才回过神。
"往边上站站,要给你家王爷上药了!"他语气匆匆,带着江南软糯的音色。
"夜里睡得好吗?"半安漫不经心的问他。
小墨垂眼,快速回答:"你们来之前还睡得挺好的!"
伤药的味道很呛,是一种奇怪草药的辛辣味道,半安几乎失去了味觉...
小书童正在认真的帮司霁白擦拭伤口,也不问,埋头干活。
来之前半安还以为自己见不到这两个人了,毕竟外边一吹哨子就撤退,应该是有所收获...可这两人完整的站在这,是不是可以说明他们与外边的人没有关系...出现在院子里仅仅是因为南瞎子的善意而造成的巧合。
伤口包扎好的时候,韩家另外两个兄弟正从门外赶回来。
"爷...受伤了?"韩顺目光一凛,冲着低头的韩为发问:"怎么搞得!你怎么保护的主子!"
韩为挨骂一声不吱,是他失职,根本没有顶嘴的权利。
"小伤,不要怪韩为!"司霁白难得为韩三儿辩解一声,一声不怪,几乎让韩为落下泪来。
韩顺冷哼一声,视线围着主子转。"伤口很深..."他自言自语,看见小墨正在涂抹的药物,伸手要抢。"你这药给我看看!"
"你干什么!"小墨急的一声大吼,瓶子就被韩顺抢了过去。
半安皱眉,知道韩顺是护主心切,可还不免骂他一句。"给他!你神经病吧!"这韩顺哪里都好,就是一旦事情牵连到司霁白,他就没了脑子!在这种危机时候,得罪一个可能站到自己一边的神医着实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韩意看大哥有点急,将人拉到身后,盯着小墨将伤口包扎好,靠近司霁白的耳朵,无声的嘀咕了几句,边说着还不忘在坐在一边的南归麓身上扫过去。
"你确定?"司霁白有些不可置信。
韩意肯定的点头。
伤口被重新包好,小墨满意的打了结,开始下逐客令。嚣张的样子一点不像是阶下囚,反而让人有种错觉,就是其实他才是真正的主子!
半安不想走,她面朝床沿,目光深沉。直到小墨挡住她模糊的视线,她才移开眼。她问眼前的人。"你这床..."
小墨冷声打断她的话:"安公子这眼睛吃了药可有好转?"他的脸上带着细微的戏谑,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
半安愣住,猛地住嘴,那种冰凉的笑意在她眼里变成肆无忌惮的威胁,她嘴角抖动一下,立即扬起假笑。"有神医在自然应该药到病除,不过我这中毒已久,想要恢复还得等那药引子..."
"刚刚感光还是要多加休息...免得以后留下后遗症..."南归麓嘱咐道。
半安点头,余光瞧见韩顺满脸纠结的看着自己和南归麓,忙垂眼挡住眼中的阴暗。她冲着司霁白:"走吧走吧!没听见要注意休息嘛!回去还能睡个回笼觉..."
一行人离开,小墨关上门,南归麓站在床边,轻轻敲打床柱,一个瘦小的黑影从上倒挂下来。血味缓缓的扩散开,很快掩盖住了空气中腥辣的味道。"这么好的机会...真是不知道该谢你还是该杀了你!"
南归麓靠在床头,"你应该感谢你自己!将那名单给你主子带去!他会多给你一根骨头的!"
小瘦子从床上下来,推开窗要走,身后的男人又喊住了他。"将床下的尸体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