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为找到半安的时候,她正在小角落里蹲着。
"找你半天了,蹲这干什么!"韩为也是头大,他明明是个侍卫,能刑讯能暗杀的侍卫,自从这个女人出现之后,他开始什么活计都干!
"找老子做什么...老子在这透透气!"半安知道屋子里是谁,从在门口听见阿墨说话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司霁白这个狗王爷现在找她一定是想着让南归麓给她解毒,她虽然对那神医印象不错,可也不想将自己的秘密坦白给那个人!
她甩开韩为来拉她的手,拒绝的很明显。
刚瞎的时候半安迫不及待的想要从黑暗中脱身,可后来,她发现了黑暗的便利条件。加上现在她的眼睛开始感光了,能看见事物模糊轮廓的她更不急着找大夫了!
韩为好话赖话都说尽了,女人无动于衷。他苦口婆心:"安小哥!你配合下好不好!不要老是和主子较劲!快,神医在,说不定你马上就能看见了!"
半安想韩为这个二百五倒是很为她着想,这么一直耗着也不是个办法,磨磨蹭蹭的跟着回去。
"绊儿..."刚迈进门槛,就听司霁白发哑的声音。"过来!"他面前站着南瞎子和小墨,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半安垂着眼走过去,还没到男人身边就被扯过去按在凳子上。
"神医过来瞧瞧吧!看看绊儿中的毒怎么解!"男人眯着笑眼,示意南归麓可以号脉了!
"半安...你怎么?"小墨从半安进门开始视线就跟着她,等她落坐更是小跑过来,认真看了半晌才敢确定她的问题。"你的眼睛?"那双曾经漆黑的深潭似的眼,现在雾蒙蒙的失去了神采。
半安硬扯动嘴角,"恩...瞎了!"
小墨目瞪口呆,半天都回不过神。
半安此话一出,连南瞎子都怔愣一下,他沉默片刻,轻声道:"安公子,我需要搭个脉!"
温热的手指搭在半安的手腕上,她却像触电了似的猛地瑟缩回去。"小毛病而已,我看不见很长时间了,都习惯了!"半安将手收到胸口,看样子并不想给南瞎子看。
南归麓不解,为什么对方对于治好眼睛并不积极,不过他依然坚持。准备号脉的手悬在空中,似乎在等待捕捉对方的手腕。"让我号个脉,自然就清楚了!"
半安讨厌这样的坚持,她偷偷瞟身边的司霁白,男人像是有所感应,安抚她。"没有什么是神医治不好的!"
她猛的摇摇头,脖子上的铃铛随着动作叮铃作响。半安听着声音,心沉到谷底,没有什么比被狗王爷控制更难受的病了!
女人的脸耷拉下来。"老子自己的身体老子最清楚...老子...老子是怕空欢喜一场!"话说的可怜兮兮,连面冷的韩意听了都心里难受。
南归麓抓住她的手腕,指尖在上轻轻点下。
半安泪眼婆娑,蒙雾的黑眸对上对方灰白无神的眼,眉间的细线皱在一起,红红的一丝若隐若现。"南公子应该懂得这种瞎眼的痛苦..."
南归麓手微微一抖,面不改色:"不一样,半安见过,不过是暂时见不到了,而我,我是天生没见过光..."
南瞎子的手指很暖,没有想象中的粗糙茧子,只有些微微的凸出痕迹,应该是弹琴较多形成的茧子,一点不像瞎子的手。
半安心里跳的很快,呼吸都带着紧张。她的脑中乱乱的,充斥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半安是怎么中的毒?"男人半垂着双灰白的眼,静静的'看着';半安。半安也不看他,只希望眼前的一切能快些结束。"就是...我给一个人吸了毒血,就这样了!"当初确实是有些冲动,不过现在让半安选择,她依然会选择给那人解毒。舍己为人...听起来挺傻的,她已经准备好接受南归麓的嘲笑了。
对方想了一会,大概是在组织语言,犹豫片刻问了句:"那个人恢复了?"说是问,语气中却带着八分肯定。
"恩...恩?"半安挑眉,重新回忆了下问题,磕磕巴巴的回答:"恢...恢复了..."她面对嘲讽的回击都准备好了,却发现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她眉头皱起,依然觉的有点不敢置信。"我以为你会说我缺心眼..."
南归麓嗤笑一声,半安这才发现她刚刚将心声说出了口,莫名的脸上有点热得慌。
"王爷..."南归麓收回手,表情如常,"安公子中毒时日已久..."
"能解吗?"半安抢着打断他的话,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她蓄谋已久的计划可能会被男人接下来的话毁于一旦。
南归麓抿唇干脆道,"能!"
半安的期待的脸瞬间落下来,伤心的表情在她的脸上一闪而过,然后瞬间换上欣喜若狂的样子。
转变之快哪怕是司霁白有心观察,也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并没有发现她神色上的异常。
似乎是故意吊着人胃口,南归麓趁着半安欢喜的表情吐出了另外两个改变命运的字。"但是..."
半安的表情定住,大起大落是她此时心情的最好写照。"你倒是一口气说完啊!到底能不能?"
南瞎子一脸严肃,"这毒能解,但是想要视力恢复如前,必须有一味药引子,这药引子不好找!南泽的半日花!"
"从未听过半日花这药..."司霁白摸着腰间的玉佩,看向韩顺。
"是南泽一种很稀有的植物,听说能制成解百毒的解毒丸,以前听说大商人会拍卖过这东西..."韩顺将知道的说个遍,眯着眼,阴狠的盯着南归麓,劝告主子:"爷,这神医未必可信!"
"不信,你能解毒吗?"韩顺对给半安解毒的态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积极,司霁白不免有点恼火。赈灾军张文那迟迟没有回信,韩顺将身后的探子杀了个遍也没找到解药。之前他还抱有一丝希望,猜测半安后蹦乱跳的其实是已经恢复了,但是故意装作眼盲,要耍小心思。
可南归麓说她中毒时日已久,甚至没有那半日花就不能恢复如初...如果今后女人的世界中一直都是模糊的...他的心好像被无形的手攥住。
韩顺见主子发火,嘴巴嗫嚅了几下,可面对主子的视线,终是没能说出话来。
半安坐在凳子上提心吊胆,听着周围人商讨自己的毒怎么解,一声都不敢吱。那南归麓是赫赫有名的神医,只要搭了脉,自己的脉搏就会将自己隐瞒的事全盘托出,对方十分清楚她的身体状况,这种情况下还能说出药引子的话...
她想得越多脸色越差...
半安最清楚自己的身体,这毒药毒性虽然烈,却没有长性,即使不吃解药,一年半载的毒性也会消失,看目前的恢复速度来看,应该不会有后遗症。南归麓如此说,明着是为了帮自己,倒不如说是为了自保...
她眉头皱的更紧,红线消失在额头上,露出一股子戾气。她能看见他模糊的轮廓,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在哪个烟雨朦胧的日子里见过...
南归麓知道人们在犹豫什么,善解人意的安抚司霁白。"王爷救草民和小墨脱离官府的控制,半安又是王爷在意之人,草民定会全力救治!王爷请放心。"
半安嘴角抽了一下,强扯出一个笑容,"劳烦神医..."为了不让司霁白看见自己脸上扭曲的表情,她甚至站起身,朝南归麓的方向鞠了躬。
韩意一进门正看见这样的场面,他脚步顿了一下,立即收回视线。"爷..."随后贴着司霁白耳边,小声嘀咕几句。说话过程中视线一直没有从南归麓的脸上离开。
司霁白听后表情缓和了不少,语气也轻快。"那就劳烦神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