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的酸味越来越淡,站到台阶最高处,透过石板,半安已经闻到了石缝中透过来的活着的气息。可能是因为肠胃空空,她甚至闻到了鸡汤的味道。
"真没想到还能活着!"半安感叹一声,松开瘫在自己身上的司霁白,双手去石门上摸索。
男人转着手中的夜明珠,看淡淡的光线打到半安的脸上,映的上边的绒毛分明,一副稚嫩的样子。
女人漆黑的眼都落在石门上,一动不动,十分专注。忽的她的瞳孔缩了一下,石门发出响动。
司霁白看她转过身,脸上挂着惊喜的笑容,拉上他的胳膊,撑起他的身体。一气呵成,没有一点犹豫。
男人突然有点纳闷,浅色的眼注视着半安的脸,认真的问:"要是没有阴阳蛊的限制,你会救我吗?"
半安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用那种看精神病的眼神将他从头看到脚,最后不暇思索不屑的回答:"当然不会!"
还救你!不杀你就不错了!后半句话半安没说,理智告诉她,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男人觉得自己心上一痛,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还没冒头就被撵了个稀碎。
头顶的石门已经动了,但是有一种外力在外边撑着,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压住。
半安个子不够,踮着脚用不上力,尝试了几下都没有成功。
司霁白靠在一边墙壁上,回头望着台阶下的黑暗,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帮个忙啊!"半安焦急的喊。
这狗王爷怎么****不给力,难不成不想走了?
她用脚尖踢踢他的腿,将人的神智唤回来。"我推不动,你来帮我一把!"
司霁白垂下眼,看没有自己下巴高的小女人张牙舞爪的使唤自己,突然觉得下江南这段日子自己真是变了。所以这个怯懦又惜命的女人才会有这么大的勇气,一而再再而三的骑到自己头上。
半安等了半天,也没能等到男人动弹,她不乐意的放下手,伸手去拍司霁白的脸。
手还没能落下,就被男人抓住。
"干什么?"本来清亮的声音经过长久的苦日子变得沙哑,像是残缺的玉佩撞到一起发出的不清透的闷感。即使这样,也不有损玉佩的美貌。男人的声音依旧很迷人。
半安的手被冰凉的东西包裹住,浅色的眼深邃的望着她,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她的急躁。
"我...我看你发傻,想帮你叫叫魂..."
她自己都听见了口气中的心虚,手上扭动,小心而缓慢的挣脱男人的钳制。
司霁白放任她从手心中逃离,瞪了她一眼,就着半安的肩膀,抬手推上石门。
轰隆,有东西被推倒下的声音,喷香的食物的味道瞬间冲进了地道,明亮的光线落进来...
半安眼前一亮,伤口也不疼了,身体也不瘫了,脚下一用力,蹬到石壁上,窜了出去。
"哇哇哇..."女人开始欢呼,劫后余生的喜悦让她变成脱缰的野马,欢脱的在门外乱转。
司霁白叹了一口气,仰头看着石门外,片刻后才等到半安回来。她嘴上叼着还冒着热气的馒头,探下一半身子,伸下一只手来。嘟囔道:"来,上来!"
司霁白刚将手递过去,大力从手上传来,脚下就离了地。
半安一身血迹,正围着厨房的锅,手上端着碗,就着馒头大口吃锅中的小鸡炖蘑菇。
一对比司霁白就斯文了不少。他同样一身血迹,优雅的咬着桌边上精致的点心,一边吃还一边皱眉嫌弃:"没有王府中做的好吃!"
半安呸了一声,将嘴里的鸡骨头吐到男人面前。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快吃,吃完了还得去找那几个姓韩的!"
司霁白不慌不忙的给自己倒了杯冷茶。当着半安的面,慢条斯理的咽下去,像是故意气她一样,缓缓道:"不急!"温文尔雅的样子将小资情调诠释得淋漓尽致!
半安为了给逃命多争取一点时间,风卷残云的吃了饭,嘟囔道:"你不急行,反正你也动弹不了,我吃完了,出去给你找点药!处理下你的血窟窿!"
男人想叫她,终究没开口。
女人轻轻关上厨房门,顺着墙根溜走了。
"呵..."司霁白发出一声鼻音,是一种将事情看透了的了然的肯定,然后继续吃盘子中的茶点。
天已经黑了,半安遊走在乱成一锅粥的燕宅中,不用任何隐藏。
因为到处都是人。
丫鬟仆人小妾抱着值钱的东西慌慌张张的往外跑,一副树倒猢狲散的样子。
燕德福被砍头,管家失踪,发现没人接管的众人撒了欢,有钱拿钱没钱拿东西,都在为自己的后路做准备了。
怪不得厨房里做好的饭菜都没人吃!
半安轻而易举的摸到书房旁边的屋子,她路过的时候看见过,这里有几瓶药,还有素白的绢布,应该能用上。
她在柜子上挨个瓶子挑挑拣拣,觉得有用的都留下下来,最后因为东西太多还扯了半尺帘子做了包裹,背上就往回走。
书房已经被大家洗劫一空,满地狼藉,各种古文典籍被人扔了一地。
半安咂舌,心想燕家平时得多苛责下人,现在才会被搞成这样。
想到这,她的眼前突然有白影一闪而过。
半安停住脚,靠墙边站好,慢慢的往后院挪。心里猜测应该是不甘心的仆人回来继续搜刮东西,没想到对面的黑暗中突然传出了救命的喊声。
额...
半安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慢下来,她看看身上的包裹,拐了弯。
女人与钱财一向是男人争夺的目标,不管什么时候!
半安到了花园,对这句话有了深刻的认识!
石桌上,一男一女正叠在一起...
都这时候了还想着怎么在女人身上占便宜,这男人莫不是脑袋有虫吧!半安一石头将那强迫女人的恶心男人打晕,拔了刀准备顺手给他做个去根手术。
衣衫褴褛的女人获救,刚想表示感谢,可当她看见半安的满脸血污,突然尖叫,叫到一半竟然断了声,昏过去了...
她也不在乎,用男人的衣服擦了刀,重新背好包裹,挪动着往厨房走。
半安没想到,她仅仅走了两刻钟,此时的厨房外,已经站满了杀气腾腾的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