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县令挑眼看了眼李青悠，这才察觉到她话里有话，一瞬间脑速高达一万转。
要说别人说这话他或许不会在意，但李青悠不一样，哪怕她说什么上赶着不是买卖，可也因为是她人家才上赶着不是？
那么多人，卫家和沈家怎么就没上赶着别人？
所以李青悠必有其独到之处。
况且他之前就想过，如果李青悠肯为他甭管是在卫家还是在沈家之前牵线搭桥，他都有可能再往上挪一步，这可是机会。
“你……”许县令两眼歘歘冒光的看向李青悠，但他也知道她不可能平白无故就说出这么句话来，天上不会掉馅饼，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他必须要衡量得到的是否足以抵消舍掉的。
但在此之前，他须得先把李青悠的意思弄明白了。
“没什么，我只是就事论事。”李青悠淡然一笑，瞄了眼沙漏，站起来告辞，“天色不早，我妹妹第一次去学堂，我得去接她了，告辞了大人。”
说完拱了拱手。
“令妹还去学堂？”许县令愣了下，有点意外。
去学堂的都是男孩子，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也没谁会把女孩子送去学堂里，毕竟所费不赀。
且男孩子念书好歹有个指望，日后或许能一朝高中什么的，女孩子终归要嫁人，还花这么多银钱去培养有点可惜了。
当然大户人家也会给女孩子延请教习和教养嬷嬷，但本质不同，大户人家的女子日后所嫁之人自然也是门楣相当的人家，当家主母不会管家还了得？
但李家又只是平民百姓。
“是啊，知史方能知事，多念点书总是有好处的。”李青悠笑道。
“难得你有这一份心，令……”许县令点了点头，刚想说令尊令堂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了，又不想牵扯出李家老两口的事来，话到了嘴边改了口，“令妹有你这么个姐姐也是三生有幸了。”
李青悠对于许县令未尽之言只当没听到，又客套了几句才转身出去。
身后许县令看着李青悠的背影，眼睛眯了眯，心中纠结百转，他明白李青悠的意思，想要借她的东风就得付出点什么才行。
而付出的还得是她要的。
可偏就是她要的他给不了，也不敢给。
其实对于李家老两口投缳的事他也所知不多，当时那个锦袍男子令他一句话也不准多说，且从表面上的证据来看他所说的也都属实。
而锦袍男子当时出示了楚怀王府的令牌，哪怕卫家和沈家势力再大，也大不过楚怀王去。
所以……
许县令摇了摇头，叹了句，“天生我材……唉，也未必有用啊。”
抖着手转身回了内室……
李青悠从县衙门里出来就直接去了学堂，赶到的时候还没放学，正好站在廊下往里面看了看。
这会马上中秋了，天气转凉，窗户并没有打开，隔着窗户纸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但能听到声音。
朗朗的读书声有稚嫩的童音，变声期公鸭嗓般的少年音，还有渡过变声期更趋近于成年男子的声音，混合在一起还挺好听的。
牛秀才正好从屋里出来，看到李青悠来了，愣了下，随即笑着走过来。这个时间快到了放学的时候，也不用他讲课，只让学生们念书或者默书就可以。
“李公子来了，是看令弟来了？”牛秀才之前并不认识李青悠，只在上次她送阿弟来的时候见过一面，也根本没往女扮男装上面去想，只当是哪家的公子哥。
“是啊，他今天表现的还行吗？”李青悠笑道。
对于阿弟她是不担心的，但当家长的心态让她还是要问一问才放心。
“不错，令弟十分不错，念书刻苦，字也写的不错，与同学相处的也很好，李公子可以放宽心了。”牛秀才笑眯眯道。
这倒不全是恭维，他本身也挺喜欢这孩子，乖巧懂事嘴巴又甜，长的还好看，任谁见了都会喜欢。
看牛秀才的样子说的是真话，李青悠也总算放了心，又随便说了几句，正好到了放学的时间。
一个个身着儒衫的学生们鱼贯而出，从高倒矮，从碰到瘦，应有尽有。
阿弟混在人群中出来的时候，李青悠一眼就看到了他，刚想招手他已经背着书箱跑过来了，一下子撞到了李青悠的怀里。
“慢点。”李青悠忙扶住他，又抬手理了下他头上微微凌乱的碎发，转身跟牛秀才告辞。
离开学堂，李青悠才问阿弟感觉怎么样，虽然刚才跟牛秀才说的时候信心满满的，但还是有点不放心。
李青悠觉得阿弟毕竟是个女孩子，在一帮男孩子堆里总怕他吃亏，这个时候她就忘了在家里的时候，阿弟可是天天跟一帮男孩子混在一起的。
“挺好的，大家都各看各的，互相之间也不打扰，牛秀才也讲解的挺认真。”阿弟想了想道。
其实他想说牛秀才才学有限，对一些诗文的理解相差太远而且很多都有极大的偏差，不少地方都跟以前教授他课业的西席讲的不同。
以前西席讲的浅显易懂，三两句话就能使人豁然开朗，偏他那时候上课总是很没耐心。
现在牛秀才远不及西席，他却学的挺认真，大概是环境变了，心态也变了吧。
以前他作为楚怀王世子，根本不需要参加科考，念书自然也没多用功，但现在不一样了。
想不任人鱼肉，就只能强大起来。
至于说同班的几个学生，一则他们年纪都大出他好多，彼此间也没什么可交流的。
二来毕竟还不熟悉。
第三就是毕竟是甲班，来年就要参加童生试，时间紧迫，大家都把心思用在念书上了。
反观隔壁的乙班和丙班气氛就放松多了，午休的时候甲班还在看书，甚至有一个人一边啃着干粮眼睛还不离书本。
但另外两个班级的人都跑出去玩了，还有不少人扒着门口看阿弟的，毕竟他年纪最小，却在甲班，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那就好，念书虽然重要，但与人相处也很重要，彼此间要搞好关系。”李青悠认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