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悠这些天忙的昏天暗地的，满脑子都是牧场的事，加上每天出门的时候阿弟还没睡醒，等到她晚上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这事就一直没想起来。

而这会阿弟无缘无故的认错，李青悠几乎是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说说哪错了？”李青悠身子往后靠了靠，“还有事情经过，你是怎么做的，什么时候去做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事到如今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阿弟也豁出去了，将那天怎么借口肚子疼，又返回去用匕首割破了张铁牛的衣服都说了一遍，“……我把他的衣服藏在隔壁刘家的柴禾垛里了，后来我又拿出来了，就在这。”

说着拿出了一个布包，里面装着一堆碎布头，这是在离开衙门后的第二天傍晚去取回来的。

李青悠打开看了看，几乎可以确定就是那天张铁牛穿的衣服。

从计划到实施，安排的滴水不漏，李青悠不由得扶额哀叹，“为什么？”

张铁牛是不对，但他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教训，这次只是割了衣服，那下次呢？

下次会不会闹出人命来？

这才是李青悠最担心的。

阿弟抿了抿唇，没说话，其实不用说他们也都知道原因。

李青悠叹了口气，“阿弟，你这样是不对的，做人不能报复心太强，对自己没好处，得饶人处且饶人……不是说让你以德报怨，但至少做事留一线，这不光是为了别人，更是为了你自己……”

李青悠说了很多，尽量以阿弟能听懂的语言来说，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进去，能听进去多少。

但至少表面上来看他是听进去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只说会注意，并没有说不会了，他有他的底线，而他的底线就是他的青悠姐姐。

说了半天，李青悠也累了，再看看阿弟十分乖巧的样子，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好了，不早了，早点睡吧。”

阿弟没动，在李青悠疑惑的目光中仰起头，“姐姐，明天带上我一块好吗？”

他不想总在家里眼巴巴的等着，那会让他觉得不踏实。

李青悠微微皱了皱眉，整天在外面跑并不轻松，连顿饭都吃不好，她舍不得阿弟遭这份罪。

“好不好嘛。”阿弟抱着她的胳膊摇晃，脑袋直往李青悠的怀里拱，每次他撒娇青悠姐姐都会答应。

李青悠也确实松动了，但还是摇了摇头，“明天不行。”

阿弟的脸顿时垮下来。

“明天真不行，有正事，要不后天吧。”李青悠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今天沈三公子回来了，定好了明天要请县太爷吃饭。

毕竟牧场开在青山县境内，跟当地官府打好交道是必须的。

阿弟前一刻还垮着的小脸一下子扬起来，“那就后天。”

第二天，李青悠破天荒的没有起早，今天跟沈三公子约好了中午要在悦来楼吃饭，算是正式将牧场的事跟县太爷那边通个气。

而石材作坊那边在城外，中午来不及赶回来，干脆就往后推一天。

大概是这些天都没休息好，李青悠这一觉睡到了巳时过半才醒，还是被小山娘给叫醒的，“你不说今儿晌午有事吗，快起来洗把脸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俺听说在酒桌上说事都吃不好饭。”

李青悠笑起来，“您这是听谁说的？”

不过说的也差不离。

“就俺们后院乔家大嫂子说的，她男人跟人跑买卖，每次出去吃酒都吃不饱，回来还要她给煮面吃。”小山娘一边说着一边把灶上烧着的热水舀到盆里，又兑了点凉水到盆里。

李青悠端过水盆洗漱，又喝了点粥，吃了些小菜，看看时间还早，干脆将之前的计划书拿出来，在上面写写画画，删删减减的修改一番。

阿弟今天破天荒的没出去玩，几乎是走一步跟一步的跟在李青悠身边，看着她在纸上写写画画，也不知道都写些什么东西。

有好几次他都想说这字写错了，但未免青悠姐姐没面子他都忍下来了，但在看到上面七扭八拐像蚯蚓一样的字……大概是字吧的时候，实在有点忍不住了。

“这是什么？”阿弟指着上面一片蚯蚓。

李青悠瞄了眼，“这叫阿拉伯数字。”

繁体字的数字她会写，只是写起来太麻烦，而且这个计划书又不给别人看，只要她能看懂就好了。

“啊，啊什么？”阿弟小眉毛都拧成了一团。

以前府中的西席先生是父王花重金请来的大儒，从来没听他说过还有什么啊什么的数字，他听过的只有隶书、楷书、篆字这些，哦还有九章算术，只不过他还没学到这些。

“阿拉伯，这是个地名，这种数字就是阿拉伯人发明出来的。”李青悠说着皱了皱眉，“嗯，也就是天方。”

著名的《一千零一夜》就是阿拉伯当地的传说，只不过那是从九世纪起，一直到十六世纪才集成册子，十八世纪才流传到欧洲、亚洲这些国家。

而大齐国属于哪个时代也无从考证，她也叫不准这时候的人是否知道这地方。

“天方？”阿弟一脸的迷茫，“天方夜谭？”

李青悠眼睛一亮，点点头，“没错。”

天方夜谭里面的夜谭其实就是夜谈，是老百姓说话的意思，只不过是为了避讳唐武宗的名字才改成夜谭，这么说来那个时候就已经流传到亚洲了？

李青悠对此也不是太了解，毕竟专业不对口，干脆就不去想了。

“阿拉伯数字无论是写，还是计算都容易些，最简单的还有小九九，就是一一得一……”李青悠随口说着。

也并不是非要教会阿弟这些，就只是想说，当然如果他能学会更好，毕竟以后嫁了人也要掌管家里内务，算账是必备技能。

阿弟听的似懂非懂，但很喜欢就这么跟青悠姐姐坐在一处，听她偶尔说出的这些他从来没听说过的，新奇的事，更喜欢听她柔柔的声音，这能让他整个人都安静下来。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晌午，差不多到了赴宴的时间，李青悠伸了个懒腰将一张纸推到阿弟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