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去张家的衙差很快回来了,张铁牛没跟来。
“大人,张铁牛不肯来,说他没有状告任何人。”衙差在堂下回禀道。
苦主不来,光来了个苦主的娘和一个证人,两者又都没亲眼看到李青悠和苦主在一起,案子自然没必要再审下去。
县太爷当堂宣布李青悠与本案无关,张氏也就是铁牛娘涉嫌诬告,念在她年纪大了只警告了几句,没再打板子,直接轰出衙门。
铁牛娘一听不干了,跪在地上高呼冤枉,不肯干休。
“张氏,休得搅闹公堂,再胡言乱语便将你乱棍打出。”县太爷一甩袖子退了堂。
两旁的衙役将铁牛娘轰出了衙门。
李青悠没什么事了,也从衙门里出来,跟等在门口的阿弟几人汇合。
“姐姐。”阿弟几步跑到跟前,抓着李青悠的胳膊不撒手,刚才他都已经做好了万一张铁牛来了,他就进去承认都是自己做的,总之不能连累青悠姐姐。
“没事了。”李青悠揉了揉他的头,迎上阿弟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心里一软,又捏了捏他的脸蛋,“放心吧,姐姐这不是出来了吗。”
阿弟点了点头,乖乖的跟在李青悠身旁。
“这是咋回事?”刘小三也急的不行,今早他照例打了柴禾送来,没想到碰到李青悠摊上了官司,想帮忙心有余力不足,就只能干着急。
一旁赵小山打断了他的话,“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
小山娘也跟着点头,“就是,这里这些人呐。”
刘小三这才注意到四周还有没走的人往这边看,挠了挠脑袋讪讪的笑了下,忙退开一步让出了路。
一行人往回走。
李青悠带着阿弟走在最前面,后面是刘小三,小山娘原本该跟李青悠一块走的,不过这会她心里有事,拉着儿子坠在最后。
“小山呐,那个刘小三是咋回事?”小山娘扯着儿子低声问道。
关于刘小三的事她之前问过李青悠,只知道这人之前帮李青悠挖过河堤,后来就一直给李家送柴禾,再后来还跟着去了玉州府。
如果是在之前,小山娘倒是没在意这些,刘小三看着就是老实憨厚的人,没什么坏心眼子。
但现在不一样了,自从她动了让李青悠做儿媳妇的念头之后,就越发觉得刘小三整天进出一个姑娘的家里不是个事。
“娘跟你说,可得防着点。”小山娘道。
赵小山一愣,看了眼前面的刘小三,“防啥?”
看儿子这一脸懵头懵脑的表情,小山娘又气又急,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傻儿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还防啥,不防着点万一你媳妇叫人拐走了咋整?”
赵小山看了眼他娘,又看了眼走在最前面的李青悠,恍惚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脸腾的一下子红了。
“不过也甭太担心了,听说他家哥六个呐,刨去俩出了门子的姐姐,还一个妹子在家。”小山娘说,“俺听他说过家里挺困难的,他上面还一个哥哥没说媳妇呐,估摸着彩礼也拿不出……”
赵小山一脸蒙圈的看着他娘,啥时候他娘打听的这么仔细了?
见儿子这幅不争气的样子,小山娘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拧了下他的耳朵,“行了,这事你甭管了,有娘呢,保准把媳妇给你娶家来。”
要说跟旁人比,小山娘或许心里没底,但跟刘小三比,她还是比较有把握的。
虽说都是平民百姓吧,可也是有差距的。李青悠家里虽然只剩下姐妹俩,但条件算是不错的,家里有赚钱的营生,有房有地,人样子也俊俏,要不是碍于名声臭了,指不定这会媒婆都踏破门槛了。
赵家虽然也穷,但好歹赵小山也算有门手艺,家里就一个老娘,负担不重,还能帮着看家望门什么的。
刘家就不同了,一大家子十几口子,就指望着那几亩薄田过活,连活都难活,就别说娶媳妇了,要不然刘小三这么大了也不至于还打着光棍。
走在最前面的李青悠心里这会不太痛快,刚才在公堂上的时候她没机会问,但不代表她心里不怀疑。
昨晚将张铁牛送回到张家大门口的时候,他身上的衣服明明都穿着的,怎么一眨眼就没了,要说这里面没有人捣鬼她是怎么也不会信的。
铁牛娘不可能做出这种糊涂事,这对于张家没有任何好处,而昨晚都那个时候了,张家又住在胡同最里面,基本上没有人路过的可能。
张铁牛昨晚睡的跟死了似的,也不可能是他自个脱的。
那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是阿弟干的。
再回想昨晚回来的路上发生的事,阿弟先是突然说肚子疼,结果她取了草纸回来他又说没事了,回到家倒头就睡,这里面处处透着疑点。
李青悠不生气别的,就气阿弟小小年纪报复心太重,又想起昨晚他攥着匕首刺向张铁牛心窝时候的狠厉,心里就一阵阵胆寒。
无知者无畏,李青悠从来不会以“还是个孩子”来进行开脱,事实上有些时候孩子比大人更可怕。因为孩子不会顾及后果,做事只凭冲动,等到苦果酿成一切都晚了。
还好他只是扒了张铁牛的衣裳,万一他昨晚一刀刺死了人,李青悠简直不敢想象。
阿弟不时的偷瞄一眼身旁面沉似水的青悠姐姐,从刚才她在衙门里出来开始,就感觉到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对劲,仿佛压抑着愤怒。
阿弟有点害怕。
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难道是发现了昨晚的事?
又觉得不太可能,昨晚他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能确定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而且脏物也都藏好了,除了他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那这又是为什么?
大概是做贼心虚,哪怕阿弟觉得李青悠什么都不可能知道,却也无法做到心怀坦荡,因此在再一次对上李青悠逼视的目光之际,就忍不住心虚的别开眼,假装往四周看。
却不知他这样的行为本身就暴露了自己的心虚。
李青悠气不打一处来,若说刚才还只是怀疑,这会基本上已经确定了。
这事就是他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