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岚低头啃着螃蟹腿,假装看不到骆鹤冬看看令牌又看看自己时那种炙热的目光,但是骆鹤冬来来回回几次盯着方岚,让方岚感觉浑身不自在。
“那个,我说冬哥,你要不先吃发饭吧,这菜都快凉了,尤其是这蟹,凉了就没法吃了。”
“哎!哎哎,好好好,我吃,我吃。”语无伦次的骆鹤冬,小心翼翼地收起了方岚交给他的青莲令,随后拿起筷子就是一顿猛吃,任谁也看得出他饿了许久。
等骆鹤冬风卷残云般地消灭了一桌子的菜后,方岚菜开口对他说:“冬哥,这令牌我交给你了,但是有个小条件,希望你能接受。”
骆鹤冬一听,满口答应道:“好好好,方小弟你说,你既然是李庙河的师弟,就如同我的弟弟一般,只要是哥哥我能做到的,一定竭尽全力!”
看着骆鹤冬干劲满满的样子,方岚赶紧解释起来:“不不不,并不是要冬哥你去帮我做什么,只是要你在我走后三天,不要去凡世楼,不要告诉苧姐我下山修炼了。”
“苧姐是谁?为什么不能告诉她。”
“就是萍水柔波屈苧,若是告诉了她,怕是我这一路,都要有几条‘尾巴’跟着我了。”方岚可以想象到如果亲自上门告诉屈苧自己要下山修炼,这一走不知几年光景的话,会是一个怎样的场景。
“好的,哥哥我答应你,只是听你言下之意,方小弟你要去闯荡江湖了?”骆鹤冬混迹江湖十几年,看惯了江湖上的恩怨情仇,不过若是自己在意之人涉足江湖,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没错,我此行下山便是奉了师命,要先往惊云剑宫一行。”
“惊云剑宫?我听说过几日惊云剑宫就要打开寻剑路寻找有资质的徒弟了,难道说方小弟你也是去参加的?”一提惊云剑宫,倒是让骆鹤冬想起了现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的惊云剑宫十年一次的收徒大典。
“嗯…应该不可能,我既已师承白龙子,就不可能再拜入他人门下,不过我师父确是叫我前往惊云剑宫。”方岚略一思忖,给出了个半否定的答案。
“那便错不了了,你师父是叫你去参加寻剑路,方小弟你还未育成剑胎,此行对你而言意义非凡,虽然一般情况下只有资质合格被收入门中的弟子才能走寻剑路,不过以你师父的面子,惊云剑宫也必然会给你开个先例。”
骆鹤冬一席话让方岚知晓了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也让方岚确定了自己要向骆鹤冬这个阅历丰富的老江湖打听更多详情。
“冬哥,那你知道这寻剑路究竟是怎么一个仪式么,我需不需要准备点什么法宝应对一下。”
“据我所知。这寻剑路并非靠得什么灵宝法器就能走得顺畅,完全看你的剑心与剑缘,一路上的所见之人所闻之事,也皆是由你心生。”
“这么说来,这寻剑路是一个幻境?难怪外物无用。”方岚若有所悟。
“可以这么说,这寻剑路乃是剑宫长老罗衣的法器所衍生出的一个术法,可以幻化一个小千世界,但是听说极耗内力,所以十年才能开一次寻剑路。”
听骆鹤冬讲了这么多,方岚对寻剑路也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冬哥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听起来就像是去参加过一样。”方岚该问的也问完了,随便开了个玩笑说道。
“我当然没去参加过,十年前我还是只用枪的,是我夫人去过,只不过就连她也没走完寻剑路,我就知道它到底有多难了。”骆鹤冬摇了摇头表示了自己的无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方岚也该启程了,告别了骆鹤冬,方岚来到了城门口的一家驿站,这里专门租售代步的马匹和马车给行人,不过价格比一般私家的马车是贵多了。
这点钱对方岚来说可算不了什么,叫了一声老板:“老板,引我到马厩寻两匹上等的好马,再给我准备一架最舒服的车驾,对了,你们这里也有驾车的车夫吧。”
马也选好车也备齐,方岚正欲走出马厩,却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匹全身雪白不带一点杂色的马驹,病恹恹地跪伏在最角落的一个小隔间里,浑身沾满了泥土和杂草,看起来脏兮兮的。
然而这匹马儿的眼睛却是亮晶晶水汪汪的,及其有神,一双浅蓝色的瞳仁更吸引了方岚的注意。像此等与众不同的马,不是天生痼疾就是天赋异禀,方岚有心连带这匹马一同买下,只是路上带着又不方便,便问起一旁的老板。
“老板,那匹白色的小马驹是什么品种啊。”
老板一听竟然有客人对那匹病马有兴趣,赶紧回到:“道长,那匹马是马贩子在来此地的途中在路上捡来的,说是一匹迷路的马驹,我当时看它品相不错,便高价留下了,可谁知道才弄来了两天,它就一病不起,站都站不稳了,哎,真是…”
“这样吧,你多少钱收的,我翻倍给你,三天后把这匹马送到凡世楼去,就说是方岚请为代养的,老板意下如何。”方岚花起别人的钱来一向是绝不手软,直接就把这匹病马的价格抬了一倍。
老板一听还有这等好事,嘴角都咧到后脑勺了,忙答应道:“可以!当然可以!道长您放心,我一定按您的吩咐办,您就放心吧!”
方岚又走近那匹白马身前,试探性地摸了摸马头,而这匹马不躲也不闪,任由方岚抚摸着自己的脑袋。方岚摸着摸着,感觉马驹头顶有个小疙瘩,仔细看了看却也没什么东西,也就没在意,投了一把新鲜的马草,走出了马厩。
如今也算是整备齐了,该是上路的时候了,刚过正午,这秋风也没那么煞人了,方岚坐进了马车,叫了一声车夫启程,便在车内的小方桌上把从各个师兄那搜罗来的东西都翻了出来,当时收得急也没仔细看,现在终于得空了,方岚盯着这一桌子的宝贝,人都傻了。
“这都是小物件?你们是有多怕我回不来啊?!”方岚内心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再看桌子上的这一堆物件,各个都是师兄们平时拿都不舍得拿出来的东西。
先是程先琅的一件龙须剑袍,听说是程先琅当年下海斩蛟龙用龙须和龙尾编成的,光是摆在桌子上就能感受到一阵阵的龙吟和威压,就连拉车的马都开始不住地嘶鸣,方岚简装赶紧收了起来,心想:“我这要是在人前掏出来随便一件,都得惹上杀身之祸,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现在的我就是个匹夫。”、
再转眼看回桌上,什么李轻尘送的凰血保心丹,许天南给的天人一命符,甚至是方岚觊觎李庙河已久的檀草蒲团都一一在列。
“嘴上说着送我点小玩意留个念想,只怕都是用来留住我的命的吧,哎,也苦了他们了,毕竟都是看着我长大的,比起我这种获得自由的感觉,想必他们心中分别之痛,更难排解吧。”
再看白龙观,原本应该一团和气的中午饭,气氛简直达到了冰点。
“轻尘师弟,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把我的檀草蒲团偷偷给了那小兔崽子的?你天天坐在屁股底下的东西你都不放过?”
“庙河师兄,你不是也从我的柜子里拿走了我藏在暗格里的三颗凰血保心丹给他?好家伙,我下了三层符封你说拿就拿走了。”
“你们俩都算好的,我就问问是谁把我的剑袍给我剪下去了?还给我换了颗石头坠在剑上?我在观内溜达了半天发现所有人都在冲着我傻笑,感情傻的不是他们,是我啊?”
“行了行了,我的符箓也叫人顺走了,没想到我们观中还有手法如此高超之人,我放在裤子里都能给我拿走,佩服…”
“我的…”“还有我的……”所有人都是受害者,同时,也都是嫌疑人,只有方岚一个人,一件一件地把东西收回识海,收一件就要乐上几分钟…。
马健车快,转眼间已经奔出玉临城几十里路,挑开窗帘,望着远去的乾元山和凡世楼,方岚又是一声轻叹,自从自己记事以来,还是第一次背井离乡,前往一个陌生的地方,等待着自己的是怎样的未来,他一概不知,只知道自己不得不踏出这一步,才能找到自己的道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