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到这,原本可以结束了,一切都已成定局,只是,人生原本就是一场变局,哪怕我们自身想要做一颗遵循轨迹的行星,却也无法预测何时会有一颗流星将我们撞离轨道。
那一年的秋天,一个老朋友的到来,将故事带进了一个意外结局。
那天早上,舒志去了工厂,念安也去了学校,若君如往常般,在家中打扫着卫生,小思美蹒跚的跟在母亲身后,咿咿呀呀的和母亲对话。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敲的若君一阵心慌,快步走出院子,开了园门,却是徐子言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口,他的神情紧张中却带着几分兴奋,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熠熠光芒。
“子言?你怎么到沈阳来了?”
徐子言朝身后左右一瞧,快速的闪进了院子,关了园门,拉着梅若君就往屋里走。
梅若君惊讶的不行,徐子言却不管三七二十一,紧张兮兮的把她拉到屋子里,将房门也锁了。
他几乎连气都没喘匀,就开口说道:“我知道舒志和念安都出去了,我只能在这里呆两个小时,就得立刻赶回北京,你必须仔细的听清楚。”
梅若君惊慌的看着他,徐子言定定的看着她,解开两颗上衣的纽扣,慎重的从衣服里袋拿出一个小信封,郑重的交给若君。
梅若君疑惑的从信封内倒出一个小本本,眼睛不由自主的睁大了,一本英国护照!梅若君的心狂跳,手都在发抖,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却又隐约明白了一些意思。
“打开看看。”
梅若君打开了护照,跃入眼帘的竟然是自己的证件照片,这已经是令她大为吃惊的事,但是更令她吃惊的是,旁边的姓名栏里,写的是“胡小芬”的拼音名字。
她已经完全震惊了,抬起眼,等待着徐子言的解释。
徐子言悄声说道:“这本护照是我前段时间无意中得到的,中间的细节你就不用问了。胡小芬的事,并没有几个人知道,这是本真的护照,我和雅芬常年做地下工作,偷龙转凤的这点手艺还是有的,你拿着这本护照就能安全的出境,先去香港,嘉琪会在香港接应你,然后将你平安送到英国,到了英国,宋远洋就会接你到瑞康的庄园里,你放心,一路上都会有瑞康的朋友们照应你。”
梅若君震惊,慌乱,迷茫的好像在听一个天方夜谭,她完全的不知所措,完全的不知道要怎么反应。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的脑海里只有这一句话走马灯似的在旋转。
徐子言紧迫的说:“若君,如果不是瑞康病重,我们这些朋友是不会出此下策的。我们知道你和孟舒志感情深厚,生活安定,所以我们从来也没有打扰过你们,但是瑞康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不能看着他这样自暴自弃,被病痛折磨至死。
就如宋远洋说的,能救他的人只有你,只有你。所以我一拿到这本护照,就想到了这个办法,这是唯一能够让你们团聚,了却心愿的方法。若君,你必须尽快拿主意。”
瑞康病重?!去英国团聚?!尽快拿主意?!这怎么可能?就在两小时前,自己还在于丈夫共进早餐,她亲自送他出门上班,他们亲热的吻别。现在竟然要让自己去英国,一个天边的国家去看自己的旧情人?还有比这更荒唐,更不可思议的事吗?
“不!”她强烈的站了起来,几乎要晕厥,一手撑着桌角,看着手上的这本护照,她真的恨命运的捉弄,两行热泪涌出了眼眶,摇着头她反复的说着:“不……太迟了,太迟了……”
她放下了护照,紧紧的捂住剧痛的心口:“我放不下舒志,我已经是孟舒志的妻子了,我怎么可以拿着一本护照去找我的旧情人?不,不行!不行!我没办法做到。我爱舒志,我还有儿子,女儿,我怎么可以舍下他们去英国?”
“那瑞康呢?他对你至死不渝的爱,他冒着坐牢的危险回来看你,他为了守住你们之间的誓言,宁可孤单一人,若君,他现在生病了,病的很重,宋远洋急的要命,我们所有人都快急死了。而你,你,他一生挚爱的女人,一生等待的女人,竟然不想去看他一眼吗?”
若君痛苦的看着窗外,泪流满面,心肝俱裂,只是无奈的苦痛的摇头:“我不能,子言,我不能。我做不到。我走了,舒志会恨我一辈子。”
徐子言叹了口气说:“若君,我来之前就知道你会有这样的为难之处,这其实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你和舒志那么多年的感情,孩子都那么大了。的确是难以抉择的。但是若君,你听我说。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你要听吗?”
若君擦了一下眼睛,闪动着双眸看着徐子言,急急问:“什么办法,你快说。”
“你先告诉我,你想不想见瑞康,我要听实话,你要知道,为了你们的事,我可是拿着我身家性命在替你们想办法,你必须得和我说实话。”
若君叹了口气说:“想,可是我和他回不去了。”
“想就好,你听我说,你和瑞康还有舒志之间要怎么解决,我没法干预,但是你此次过去,你就以朋友的身份去看看瑞康,先救救他,好歹先让他脱离危险,先活下来。你是他的心病,他的心病不除,吃什么药也没用。”
若君低下头犹豫着。
“我是共产党员,我坚信我们的国家会越来越好,但是目前我们的国家的确是疲弱贫困的,就个人来说,瑞康可以给你和孩子们提供良好的生活和教育环境,从现实角度来说,这也是好事。等你到了英国,瑞康会立刻把你身份办理好,你拿到英国了护照,一有机会就可以将舒志和一双儿女都申请过去。具体怎么做,你不用操心。瑞康为了你,逆转乾坤都可以,而且还有宋远洋那长袖善舞的家伙帮忙。”
“若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和舒志好好商量一下。我下个星期一再来,你必须给我答复,一旦决定,我们必须立刻动身,我会把你送到边境。”
“舒志一直都是对瑞康戒心重重的。我要怎么开口,我要怎么让他相信?”若君真的是苦不堪言。
“若君,瑞康短时期内是不可能回来的。就算你俩缘分已尽,那就当做发发善心,救他一命行吗?”
若君沉默不语,徐子言走了,她的世界再一次乱了,乱了,乱成了一锅粥,乱成了一个战场,乱成了一片废墟。
直到小思美在院子里摔了一跤,哇哇的大哭声,把她惊醒了,她冲出院子,将思美紧紧抱在怀里。
她擦着思美的泪水,不停的亲吻着她那张漂亮稚嫩的小脸,思美紧紧的搂着母亲的脖子,天,她怎么舍得下他们,她一个也舍不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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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里一阵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杯子,盘子,茶壶,椅子,所有的能砸的不能砸的,都被摔到了地上。这是这个安稳的小家成立以来第一次爆发如此剧烈的战争。
念安抱着妹妹思美躲在自己的房里,竖着耳朵听着孟舒志的疯狂的咆哮和狂轰乱炸。
他疯了,他疯了……
他真气疯了,他的眼睛通红,像一头发怒的雄狮,死死的盯着桌子上的那本英国护照。
他全身发抖,额头上爆出青筋,紧攒着双拳,手臂的肌肉鼓了起来,他紧紧咬着牙,紧的牙龈都出了血,脖子上的动脉不停的跳动。
一阵咆哮过后,他牢牢的瞪着缩在墙角抽泣的她,他恨她,他恨死她了,他以为自己会与丁晓辉有不同的命运,他以为自己不会被她抛弃,可是,自己是多么的可笑,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点自信,却再一次被她摔的粉碎。
他看得出她在犹豫,她在挣扎,她在纠结,这就说明他根本没有完全拥有她的心,她的心里依然有那个人。
她缓缓的蹲了下去,抱住了自己的双膝,将头埋在膝盖里,哭泣着。
他气的冲了上去一把把她拉起来,大声吼她:“你哭什么?啊?你哭什么?是在哭我和思美阻碍了你伟大的爱情?你说!你说啊!”
她垂着头,不敢看他,她从来没见过如此凶神恶煞的舒志,他一向都是那样的爱护她,那样的深情的呵护她的。可是此时此刻他就像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一样。
她的沉默让他更是火大,紧紧的拽住她的肩头,拼命的摇晃她,霹雳般的命令她:“抬起头来!”
她颤抖着慢慢的抬起头,却垂着眼皮,惨白的脸上满是泪痕,他大吼:“睁开眼睛!看着我!”
她只能扬起睫毛,看着他,他的一张俊脸被妒火烧的扭曲了起来,她的心好痛好痛,她爱他,根本就舍不得他,她只是想让他知道这件事,不想隐瞒他。
“你这张该死的脸,诱惑了多少男人?瑞安大哥,丁大哥,我,还有你那个该死的周瑞康!你让我们个个为你神魂颠倒,为你不计生死,你值得吗?你值得吗?你值得吗?”他心碎的吼她。
“我现在明白了,终于明白了,你和周瑞康一样,你们的世界里只有你们自己,程嘉琪是牺牲品,胡小芬是牺牲品,丁大哥是牺牲品,我也是牺牲品!我们这些人全都是你们伟大爱情的牺牲品,是不是?!”
若君只是不停的摇头,想要解释......可是他却抢在她前头大声嚷嚷:
“是,我什么都不如他,我没他帅气,没他伟大,没他勇敢,没他成功,没他勇敢,没他那么有魅力!没他有钱!或许连在床上我也不如他!你选择他是对的!你嫁给我是大错特错!”他开始口不择言。
“好了!现在好了!你有了英国护照了,你可以去找他了,他就在英国等着你!你不是要问我的意见吗?”他用力将她推到墙上,眼泪流了下来,转身从桌子上拿起护照,朝她冷笑道:“我同意了,我同意了,我同意了!”他的声量越来越高,将护照重重的扔到她身上,对着她高声大吼:“拿着你的护照,带着你们的儿子给我滚!明天就给我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