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计无欲抚着手，白皙修长的手指在腰间的剑柄上来回摩挲，明明他的剑还在鞘中，整个人的气势却好似一把出鞘的锋利长剑，剑锋直指苏少商，似乎下一刻便要将之当场击杀。

“三！”

计无欲杏目圆睁，眼中一道神光陡然绽开！

刷刷刷！

一道幽绿色的剑影刹那间穿过虚空，将苏少商罩在一道剑网之中！

大风大雨中的那一袭红袍，微掩着嘴角，眼中泪光莹莹，惊恐地看着一道雪亮的剑芒挑开重重雨幕，直刺向苏少商瘦弱的身躯！

……

就在苏少商抬起剑的那一刻，也可能是在那道幽绿色的剑影出鞘的一瞬间，亦或许是天空猛然划过的一道紫电雷光倏忽亮起的一刹那。

一道洪钟大吕，甚至好似虎豹雷音一般的暴喝声陡然炸响！

“竖子敢尔！”

这一声怒吼仿若神佛临世，竟在半空中掀起了一阵无形的波纹，将整个云来客栈面前的无数雨珠一霎那间震碎开来，所有落下的、正在落下的甚至还未落下的雨水在这一个瞬间，全部被排空！

天地为之清朗！

随即，一道墨黑色的刀光自数丈之外骤然亮起，霜痕雪迹一般轻飘飘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苏少商的银色剑芒还未挥洒出三尺距离，计无欲那道幽绿色的剑影都尚未挑破第三颗雨珠——可是那道墨黑色的刀光，竟好似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息即至！

剑芒、刀光、绿影……在这一瞬间交错而过！

轰隆隆！

剑气纵横，刀芒无匹！

场间骤然响起一道低沉的雷鸣，震耳欲聋，剧烈的能量席卷震荡！

噗噗噗！

血雾喷溅的声音如此清晰，以至于在云溪客栈前接连响起。

快快快，实在太快了！只不过是一瞬间，剑影刀芒来回交错，甚至计无欲都还来不及收起面上的冰寒，右手处一股磅礴巨力就已寸寸上涌，将他重重震出一口鲜血！

苏少商也是一口鲜血飞溅，面色一刹那间灰败不已。

而最后，那道黑色的刀光骤然倒飞，落在一个撑着伞的年轻人手中。卫无疆重重咳出一口血，随即笑了起来，看向苏少商道：“怎么样，我不来你就被人打得像条死狗啦？”

“咳咳，咳…”苏少商也笑了起来，身子却失去了平衡，直愣愣地往后面倒了下去，却没料到并未落在冰冷坚硬的地下，而是落在一团柔软之中。

苏少商抬头，正好对上越青鸟心疼的眼神，好似被电击一般，两人竟一起向旁边侧过头去。

“咳咳，强敌环饲，你们竟还有心情在这里打情骂俏？”一道令人生厌的阴柔声音响起，一个人影挣开青衣剑士的搀扶，笔直地站在云溪客栈的大门口。

卫无疆缓缓转过头，一见这人，竟是双眼瞳孔重重一缩！

计无欲！

这个在帝下之都伏击过卫无疆，最终却能够奇迹般在沉舟手中逃脱的人物，明明出自太渊洞府，今日竟会出现在云溪镇，甚至以稷下学宫弟子自居。

世事真是无常，卫无疆在此处又与他相遇，或者说这是宿命的力量？

扯淡！卫无疆可不认为，老天爷会心情好到跟自己开这样的玩笑！

计无欲看见卫无疆一脸震惊疑惑交杂的表情，很自然地笑了起来，甚至有种早已经预料到了的感觉，抚着手笑道：“很值得震惊吗？卫无疆，我们又见面了！”

“啊，对了，差点还忘了一个人！”计无欲故作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望着卫无疆身后某处嬉笑道：“明月，好久不见啦，最近可还好？”

“不好！看见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好！”长孙明月的声音冷冷传来。笑话，太渊洞府与九霄剑宗乃是近两百年的仇敌，宗门的恩怨纠葛早已经刻入门下每一名弟子心中，更何况计无欲还是一个真正的小人！

实在是令人生厌的紧。

不过计无欲倒是没有任何尴尬的神色，反而很自然地应承道：“也对，明月师妹久不见师兄，如今师兄确实是没了当年的风采，所以你就另寻了一个小白脸对吧？师兄没说错吧？”

“你！”长孙明月气得柳眉倒竖，长剑锋芒毕露，剑气吞吐不定，似乎立刻便要长剑出鞘、血溅五步！

“不要急！”卫无疆挥手止住长孙明月的动作，示意她不要与计无欲一般见识。随即看也不看计无欲一眼，径直走到苏少商身边，将他扶起来，连同越青鸟一起搀扶到长孙明月身后。

卫无疆把自己的油纸伞交给一袭红衣的花魁，示意她照顾好苏少商。

越青鸟微微颔首示意，面色郑重。

随即卫无疆就站在茫茫大雨中，右手提着长刀，微微仰着头，逼视着石阶上阴气逼人的计无欲，傲然道：“说吧，你究竟想干什么？”

嗤嗤嗤！

无数长剑陡然出鞘，一道道青色的人影踏破地上的积水，排列成一个玄奇的图案，将卫无疆四人隐隐包围在当中。卫无疆曾经参与过稷下学宫围捕黑袍人的行动，很轻易地辨认出了这是两仪微尘大阵。

“据我所知，一般只有极厉害的妖魔，才配得上稷下学宫使用两仪微尘剑阵。”卫无疆带着一丝讥讽的笑容看着高高在上的计无欲，冷笑道：

“什么时候，计无欲你这样的人物，也敢指挥稷下学宫来了？”

……

大雨磅礴，那些散落在人间的雨，细密而又紧致地黏在一起，化作茫茫雨幕将天地间一切遮掩。

客栈旁的云溪，此时已然水位暴涨，浅浅的溪水逐渐变作小河模样，翻涌的溪水随着风雨的摆动渐渐漫向四周的街道。流水蜿蜒，肆意流淌，将卫无疆的鞋底浸泡在水中。

溪水冰凉，卫无疆却并不觉得如何不适，只因他全副心神早已经落在了面前的计无欲，还有那些微妙却充满着寂灭之气的剑阵之上。

长街，客栈，雨。

三种景致定格的画面，无来由带出一股无边杀意。

计无欲一手抚剑，微微眯起的桃花眼冷冷盯着面前的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