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瞳同柳漱玉吃了午饭,期间,柳漱玉见她手上新增的伤口,又惊又急,卫瞳随意扯了个谎。恰巧西玥岩派人来请,卫瞳便一起去了。
宗族祠堂,是祭祀祖宗用的,也是专作训诫用的。
仆人都被打发走了,卫瞳进了屋子,就见西玥驰跪在地上,低着头,也不知是何表情。
西玥岩就坐在西玥岩身前的主坐上,他似乎一夜未眠,眼底青黑浮肿,此时,沉着脸,一言不发。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吴叔守在门口,整个院落,就只得他们四人。
看来,西玥岩是打算秘密处理此事了。家丑不可外扬,尤其是这般坑害血亲的恶行,简直令人发指,让宗族子弟知道了,只怕也会寒透了心,更怕滋长某些歪风邪气。
似知道卫瞳来了,西玥驰忽然抬起头,死死盯住卫瞳,那眼神,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这是西玥驰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将将憎恶表现出来,卫瞳却没被吓住,走到他的身边,略微抬起头,一种高傲地姿态俯视着这个男人,语气和她的笑容一样冰冷,"二叔,你这样看着我,会让我误以为,你没有半点悔过之心。这不仅让爷爷为难,更让我身在九泉之下的父亲,难以瞑目!"说到最后,她眼里的利芒犹如实质,咄咄逼人。
西玥驰何曾这样被人挑衅过,当下猛的站起,就要给卫瞳点厉害瞧瞧。
"西玥驰,你给我跪下!"老爷子这一声太过凶悍,当下西玥驰就是一震,回过头见老爷子神色阴郁,夹杂着一股滔天的怒火,西玥驰的气势瞬间便弱了一截儿,咬咬牙,还真又给跪了,虽然很不甘。
别看老爷子年纪大了,掌家时可是出了名的严厉,底下几个儿子无一不被治得服服帖帖的。老父余威还在,西玥驰深受影响。当然,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老爷子是如今西玥家武功最高之人,这也是卫瞳一定要借助老爷子除掉西玥驰的原因。
见西玥驰跪下,老爷子语气冷然,"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过,为父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吗?"
西玥驰低着头,嗓音低沉,带着一股深深的压抑,"儿子,知错!"
不是他不想狡辩,相反,这一大早,他都在和老爷子斗智斗勇。
没人在面对此番罪责,那么干脆地认罪,而他,更是极力抗争。
无奈,在铁证如山,在老爷子的声色厉冉的情况下,一切狡辩之言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这位年逾古稀的老者,凌厉起来,比任何利刃都要锋锐。
他节节败退,最终一败涂地。
西玥驰的态度还不错,老爷子眉间的郁结稍缓,"既然知错,就要认罚。"顿了顿,似是思量,忽然转向卫瞳,"瞳儿有什么意见?"
西玥驰的所作所为,最对不起的就是卫瞳,她有审判的权利。
见老爷子要将自己交给卫瞳处置,西玥驰放在身侧的手就是一紧,青筋开始不受控制地突起。
面对父亲的责问,他无话可说,因为,老爷子有这个资格。
让他无法忍受的是,这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也敢对他指手画脚,让他威信扫地。
卫瞳淡淡一笑,冷静至极的语气,却也无情到了极点,"二叔如此无情,瞳儿却不能无义,如此,便绕二叔一命,只废去武功,终身监禁如何?"
闻言,不仅西玥驰,连西玥岩也震惊了。
这样的处置,对一个力量至上,又痴迷武学的人来说,简直是生不如死。
更可怕的是,她说出这番话的脸色,如此地平和,唇瓣更是隐隐露出一丝笑意,美丽,却也毫无温度。
惩治恶人的时候,她从不吝啬笑容,一种隐约的快意解脱,为自己先前的努力,也为祭奠亡人。
西玥驰看着这人如罂粟般地笑容,第一次觉得这个女孩儿如此恐怖。
反应过来,便是挣扎而起,目光死死锁住卫瞳,恨极的眼色,怒极的语气,"西玥瞳,你想都别想,我是一家之主,是西玥家的顶梁柱,怎么可能任你摆布!"
这一刻,他故作的镇定,分崩离析,压抑的情绪爆发,整个身体都气的发抖。
武功是他的依仗,一旦废除,他便一无所有,一经软禁,所有人都将忘却他的存在。
这对于权力欲望深重的他,简直比死还要痛苦。
这个死丫头,是想彻底毁了他。
面对西玥驰的失控,卫瞳却毫不在意,反倒将目光斜向西玥岩,"爷爷觉得,父亲的性命,瞳儿几番地九死一生,抵得上对二叔的处罚吗?"
西玥岩身心俱震。
一条人命,抵一身修为,再动杀心,抵终身自由,更何况勾结妖道,陷西玥家于水火。
这样的处罚,怎抵不上呢!
老爷子徐徐望向西玥驰,一种无奈的,坚决的语气,"驰儿,人活一世,难免犯错,错有大小,责有轻重,敢做便要敢当。用你后半生的忏悔去赎你的罪孽,换的你大哥的原谅吧!"
似明白了西玥岩的意思,西玥驰瞪大眼睛,发出一声嘶吼,"不,我绝不要做一个废人。"倏然,他将目光转向卫瞳,狰狞的神色,狠戾到极致的眼神,隐隐有疯癫之状,"都是你这个小贱人,我要杀了你,看你如何能害我!"
他伸长手臂,急爪过来,不顾一切的力气,似要将卫瞳置于死地。
卫瞳看他来势汹汹,却没一点动作。
果然,西玥驰的手伸直半空,整个人便僵在原地,瞪着眼,很不甘心的模样。
老爷子从他身后走出来,一脸地痛心和怜悯。
见老爷子转到他身前,缓缓伸出那只苍劲却又遍布劲道的手掌,西玥驰瞳孔一缩,脸上满是惧意,苦苦祈求,"父亲,不——"
当一个人陷入绝境,即将失去最依仗,最珍贵的东西,他所有的尊严,勇气,都成了浮云,只余下本能地恐惧和绝望。
卫瞳静静地看着他徒劳的挣扎,最终,在一声凄厉又绝望地惨叫声中,缓缓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只有如水般的平静淡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