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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我顺利地和那个人类达成了交易,然后放走了他。准确地说,是补偿,他必须帮我做一些事情才行。我觉得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我都是受害者:梦魔先生钻进了我的梦里,我周到地款待了他,我只是来帮助盟友神降,并不打算节外生枝。他却弄掉了我的东西。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为何没有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偏要在收拾的时候看上一眼?
他看到了不该看的,要被惩罚。除了会暴露我以外,还因为罗塞尔清醒时曾和我有过约定,我不能将日记的内容流传出去,尤其是涉及隐秘和星空的部分。
我还需要帮她注意,监视能看懂她的日记、并且在不了解其中险恶的情况下大肆传播,制造恐慌和混乱的人,除非得到罗塞尔本人的授权。
这是我和她的交易。
她希望这个世界上的人类和中低序列非凡者们,能一无所知地安全地活下去。至少后来的真正的来自旧日的老乡们不会在看她的日记的时候,笑着笑着突然就失控、疯狂、死亡,炸成一地肉块。
当然,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向他人传授她的日记,但不能第二次传播,也不能教会任何人中文。那个灰色的笔记本已经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还是当年我用来教导理查用过的材料。它为什么至今还在我的意识世界里,难道我很在乎?还是说又是“某人”或者“某样东西”的手笔,这可不好,需要敲打一下。
坦白来讲,我对我当年培养她的行为感到后悔。我的目的只是让她收拢节制派的残党为我所用,分走被缚之神的锚,和母树控制下的玫瑰学派作对。我想要一个听话的下属,就像她们的名称:木偶。可她总是有自己的想法,比如带着我的教派做慈善。通过长久的信徒对神灵的反向影响给我增加了很多乱七八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的锚。
而且还从近二百年前就建立了慈善基金会,得到了那时候已经是执政官的罗塞尔的大笔拨款。
是哪个恶魔在做慈善?是我自己,那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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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在她还比较像他的时候,总是执着地教会我中文,又对我的口音斤斤计较,觉得没有味道。
“你还是渴望听到自己的母语。”我说。
“那当然了。”她反问我,“你不这么希望吗?”
“我觉得还好。”我如实回答,“鲁恩王国和我故乡的十七世纪非常相似,就连工业革命之后终日不散去的污染雾气都越来越像,就像在家里一样。你的疏离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整体是西式的,如果这是一个古代东方的国度,你肯定会有归属感。”
罗塞尔撇了撇嘴:“你说的也有道理,但你的翻译腔中文说得实在太拉了,我听着只想笑。”
“你的英语口语也很糟糕,听说你的国家有英语专业级别考试,我猜你没合格。”我针锋相对,互相伤害,“被你魔改了作品的作家和发明家们必定排着队想揍你,能从特里尔一路排到贝克兰德。”
“靠,别说这些了。”罗塞尔连忙摆摆手,“玛蒂尔达怀孕了,我要有第三个孩子了!快恭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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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但是——我知道,有人在影响我。
如果我不是披着恶魔的皮,如果我是本体,不是这个只有我一只手这么弱的分身,如果我用真实的位格降临,那支羽毛笔和它现在的执笔人在写下关于我的第一个字的时候就会炸的粉碎,死个彻底。可是没有这么多如果,我现在只能忍辱负重一下。
——毕竟深渊天使向来不受人待见。因为我喜欢到处乱跑,随心所欲地动手,没有神话生物的矜持,还总是破坏神灵之间的博弈。我还像第四纪时一样大大咧咧地行走于地上,从不避讳人类的眼光,也从不在乎自己的到来象征着灾难和血腥。
那位梦魔先生身上也有被扭曲的痕迹,他刚好来到了我的梦里,刚好弄掉了我的笔记本。我不知道执笔人想做什么,借我之手安排一位序列7的意义何在,但他认为给我送上了血祭就能利用我,上一个这样愚蠢天真的人还是罗塞尔,于是我警告了他。
现在罗塞尔大概在陵寝里天天骂我。
虽然她的发明创造遍布全世界,人们用着她的开发的灯泡和各种道具,看着她的歌剧和小说,贵族和平民都会玩她创造的游戏,但信仰她的人都被划分成邪教。她仅有的锚是当初接受拨款的我的慈善机构,以及我的教派里少许高层——他们以为我和她的关系很好,确实。慈善机构的孩子们会在每周的祈祷上感谢罗塞尔大帝,念诵她的名,也念我的。这些微小的,遍及世界的锚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黑皇帝微不足道、自欺欺人的良心救了她。
她醒着,我知道。我很高兴她醒着,因为这样,这位伟大的执政官、和恶魔做了交易的皇帝陛下,才能在无光的陵寝里听着孩子们和弱者的祈祷,一日又一日地在清醒和疯狂的间隙里垂死挣扎,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自己犯下的罪和亲手造就的血海汪洋。
……多么赏心悦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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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恩捏了捏鼻梁,小小地打了个哈欠,觉得自己今天似乎有些没精神。
不过这也很正常,昨天一整天都在忙着跟克来恩·莫雷蒂调查魔女相关的桉件,还跟着他去停尸房给雪伦夫人通灵。可是雪伦夫人的灵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去的还是太晚了。下午又忙着给圣堂写报告,协助警察处理事发现场,防止出现模彷犯罪。凌晨脚步不停地去疯人院探视胡德·欧根,晚上还要照常地巡视廷根的梦境,消化梦魔魔药,一整天都这么充实,即便是不眠者,感到疲惫也可以理解。
为了提神和确认,邓恩默念起昨晚在梦里蹭到的食物:香煎小羊排配柠檬汁,加了足量牛奶十分香甜的奶茶,黑胡椒汁牛排,炸鱼薯条,价格不菲的高地红茶,烟熏三文鱼三明治,牛奶海绵蛋糕,饼干……
想到这里,他习惯性地检查了一下自己,发现自己肉体虽然疲惫,但精神其实前所未有地好!「梦魔」的魔药似乎已经完全融入了他的身体,他觉得自己对力量的掌握居然到达了有史以来最好的状态!
我的魔药彻底被掌握了!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克来恩的方法果然有效……他深邃的眼中出现一丝惊喜,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某个身影又让他冷静了下来。但一向稳重的值夜者队长还是难掩喜悦,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踱了好几圈。
“笃笃笃!”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科恩黎从门外探出个头来,“队长!老尼尔带了莎莉丝特太太的点心,有你最喜欢的馅饼和冰糕,是莎莉丝特太太专门为你做的,快出来吃!上一次你就来晚了!”
邓恩喜上眉梢,虽然保持住了队长的矜持和沉稳,但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半分。
科恩黎高高兴兴地拉开门让开路,引着自家队长走向热闹的休息室。下楼的时候,邓恩鬼使神差地向窗外看了一眼,恰好看到一位先生从值夜者小楼下路过。两人偶然四目相对,邓恩下意识地对对方点了点头,对方也十分和善地按了按帽沿致意。
科恩黎和邓恩的身影很快从窗口消失了。
爱德华松开帽沿,看着这栋挂着“黑荆棘安保公司”牌子的小楼,自言自语:“就是这里?”
“这里原来是值夜者的据点,破坏了神降计划的功臣就在这里?”她略带赞赏地开口,“这样才对,这样才好啊,在灾难到来的时候总要有人垂死挣扎一下,怀抱着希望一寸寸落入绝地才是最完美的,我真是越来越想要把这座城市做成自己的东西了。”
她侧耳倾听了一番,听到那个梦魔用沉稳中暗含喜悦的声音说道:“我已经掌握了「梦魔」魔药,这个月,我们值夜者小队或许会提交第二份特别申请。”然后是一阵嘈杂的欢呼声、起哄声、拍肩膀和拥抱的声音,嘴里彷佛带着东西的含湖祝福,以及反反复复地提到了一个名字——「戴莉」。
后面跟着“女士”,人类女性,他的爱情吗?
回想昨晚,他表现出来的倒是只有正义感和出色的自我牺牲精神。爱德华饶有兴趣地想到,可那些声音太繁杂了,人类的声音总是乱七八糟又缺乏足够的价值,因此她只听了两秒就不再在意。
“好啦,梦魔可以帮我监视值夜者的动向,有什么突发情况我也能第一时间知晓。事情基本完成了,接下来,要不要去拜访一下那个胆大包天的人类?”
某栋有着红色烟囱和花园的房屋中,正在翻看笔记本,为新增添的句子「……可以理解,邓恩在梦中见到了深渊天使,很不幸地让对方感到了不快。他因此受到了相当隐蔽的控制和暗示,这符合因斯·赞格威尔的期待。」窃喜,并且稍微放下了心的前黑夜大主教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感受到一丝恶寒。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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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家的支持!不好高骛远,以剧情为主,能完本就算成功.jpg
*在有效的锚和外神的帮助下,罗塞尔并没有和原作里一样一直沉睡,而是清醒沉睡对半开,但清醒的时候又有一半时间是疯狂的。在坟墓里给爱德华·沃恩刻墓碑是她为数不多而且最能维持清醒行为。
现在是9月5日,距离神降还有4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