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红发鬼灵的威压一逼迫,前来报信的大嘴巴鬼差顿时哆哆嗦嗦的跪了下去,“小的们不敢……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只是山杏被净化了,我们的人也没有看到具体过程,但宫中的眼线会继续调查——”
“浪费我一棵三眼蛇丸。”红发鬼灵冷冷道,看向窗外鬼神殿的方向,眼睛微微眯起来,“三眼蛇丸最是克附灵一族的力量,按说不可能是顾格桑的守护鬼灵能对付得了的。”
“小的、小的也觉得是。”大嘴巴鬼差结巴的说道,他稳了稳心神,用说正事的态度继续说下去,“柴大人的封印本来就被蛇族相克,纵然她以命相挡,也应该是困住山杏,而不是净化山杏。小的还想过了,大季氏血脉的天生能力是摧毁、孕育,倘若是鬼神大人动的手,山杏早该灰飞烟灭。而鬼神娘娘最擅长的治愈、解毒,她的确有可能净化山杏,但依照我们设计的情景,鬼神娘娘第一时间想到的应该是防御、保护,而没有充足的时间布置净化阵。”
红发鬼灵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所以真的很奇怪啊。这次我都势在必得了,以为那个顾格桑会被打散灵识变成植物人,没想到居然又被她逃过了一劫……果然还是坏人命长。行了,这儿没你什么事了,你下去吧,这事继续调查,不得耽误。”
“遵命!”
“对了,大阈氏最近挺消沉的,没有他们这帮跳梁小丑来逗闷子,我都无聊死了。”红发鬼灵邪笑着撩了撩自己红得耀眼的刘海,“想办法让大阈氏也留心一下鬼神殿里发生的异常,这样也能帮你们这群蠢材提高一下调查效率。”
“遵、遵命……”
——
鬼神殿东边某殿内。
灯灵把自己变小,又把《鬼神万事录》当床,摊成个大字睡在上边,悠闲自在。
大季长河拎着孟婆新酿的酒走进来时,灯灵的鼻子敏锐的动了动,但他仍然装睡,装得很逼真。
“再装我可就一个人喝完了。”大季长河说着已经把酒壶贴到了自己嘴边上。
“啊哈……”灯灵装作苏醒,连连打着呵欠,“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带着礼物来,自己又把礼物吃掉?你好歹是鬼神,天天坐在高位上,什么贡品没有,你还吃给我的小礼物。哼……”
大季长河很随性的靠着殿内的柱子就地盘腿坐下,“整个宫里,也就你这儿最惬意了。”
“还最值得信任。”灯灵耸耸肩,伸个懒腰爬了起来,“虽然老朽我天天看起来都待在这里哪儿也不去,周围也不留人伺候,可是你们似乎都忘了,跟《鬼神万事录》挨得最近的人是老朽我啊,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有。渊儿的心脏。”大季长河毫不留面子的反驳了灯灵的话。
“咳咳!”灯灵被噎得差点由自己的一口口水呛住,“大人能不能仁慈点?我们俩好歹也一起搭档了这么多年……”
大季长河似笑非笑,“可是你没能帮我找出渊儿的心脏,大季氏的劫难就一直存在。如果这个核心问题解决了,灭掉异党,我们就能安心保护自己的所有羽翼……”
“可能吗?”灯灵一把抢过大季长河没有抓紧的酒壶,凑到自己嘴边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接着发出痛快的一声饱嗝,“这天地间自有一套平衡的法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道理你不明白吗?没有绝对的强者,也没有永远的败者。如果异党消亡了,之后还是会出现新的、能够威胁到大季氏的势力。不过你今天这么刻意带上了礼物来找我,不是为了来抱怨我找不到夜王殿下的心脏吧?”
大季长河目光深深的朝灯灵看来,“夜王妃怀孕了。”
“噗!”灯灵太过惊讶,竟然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呛得连连咳嗽,“真、真的?!”
“寡人看起来像是喜欢说笑的人?”大季长河反问道。
灯灵当即舍弃手里的酒壶,从《鬼神万事录》上挪开自己的屁股,小心翼翼的翻开书,施法想找到什么答案。
然而,《鬼神万事录》今天空空如也,无论灯灵怎么提问、怎么寻求答案,书都没有要显示任何信息的意思。
“那就算了。”大季长河并没有显出特别失望的样子,“来之前,寡人已经料到了。”
顾格桑为什么能怀上鬼灵血统的孩子,这个复杂的问题或许和大季钟渊的心脏被藏在何处一样,超出了《鬼神万事录》的命道规则。
“它不告诉老朽,老朽也想不出来啊!”灯灵很着急的搔搔头,“你可以憋着,反正你儿子的心脏在哪你也不知道,你儿媳妇身上多个疑问也麻烦多不怕烦……可是老朽想知道!老朽想不出来,老朽会睡不着!”
“寡人就不想知道吗!”大季长河罕见的动怒了,“夜王妃腹中所怀是渊儿的孩子,是寡人的孙子或者孙女!是我大季氏的血脉!鬼神娘娘当初怀了多少次,生了多少个,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可是如今寡人膝下却只有渊儿一个!”
灯灵被大季长河吼得讪讪,“这是谁都不想见到的……不过既然夜王妃这么快能怀上,就一定说明是福气。”
“必须保住这个孩子。”
大季长河像是对灯灵说,更是对自己说。
说完后,他便走出去了。
灯灵看着他怅然而果敢的背影,心情难过的抚了抚《鬼神万事录》。
“唉,老伙计,你说,这些坐在高位上的人,活得也并没有我们以为的那么快乐,对吗。”
另一边,顾格桑的灵识回归身体之后,睡了很久,比过往每次灵识回归都要睡得久。
这小小的异常让青鹤特别紧张,同时也引起了祝宜的注意。
“怎么了?你是不是在阴界做了对王妃不利的事?”祝宜拿来干净毛巾给顾格桑擦脸,趁着大季钟渊不在,故意说话刺了青鹤一句。
青鹤翻了个白眼,心道是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居然还有脸这样说别人。
可是她心里很清醒,并没有要把顾格桑怀孕一事泄露给祝宜知道的,于是冷冰冰的哼了一声,“小人就是小人,看谁都觉得像坏人。”
祝宜的脸色一丁点变化都没有,好像无论青鹤怎么说都不会干扰到她的心绪。
她温柔的给顾格桑擦脸,青鹤越看越觉得这个女人虚伪至极,另一面又很佩服祝宜的演技。
“王妃一直这样睡着不醒,殿下会很担心的。”祝宜淡淡的叹了口气,仿佛真的在为顾格桑操心。
青鹤有些不满的抢走祝宜手里的毛巾,“你一个厨娘而已,好好待在厨房,别老是来王妃他们的卧室。有些龌龊的故事我可听多了,那些大户人家的丫头都喜欢爬主人的床,仗着自己年轻貌美有点姿色就出卖色相,为达目的誓不罢休,恶心死人了!你最好小心点,别让我发现你有这方面的倾向,否则,就算王妃心软不收拾你,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被青鹤凭空抹黑了一番的祝宜被气笑了。
“我是殿下安排来照顾王妃起居的,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吗?看你这样子,是要违抗殿下的意思咯?小小一个锁灵,得到王妃几句尊重的话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吵什么!”大季钟渊忽然出现在门口,见到这吵得面红耳赤的两个女鬼灵,顿时火冒三丈,“本王让你们在这儿陪着王妃静养,你们却影响她休息?都给本王滚出去!”
祝宜低下头先走,青鹤抿了抿嘴唇跟上。
大季钟渊才关上门,顾格桑就悄悄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被她们吵醒的?”大季钟渊心疼又有些火气未消,他将顾格桑搂进自己的怀里,力道一会儿轻,一会儿又更轻,生怕不小心弄伤了她的身体,影响了腹中胎儿。
顾格桑看到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笑出声。
“我没有这么敏感脆弱,你别这样。”她主动张臂拥抱了大季钟渊,“看着你躺在床上没有气息的样子,我也很担心,但是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离开你。所以你也不要离开我,不要因为我怀了孩子,就怕弄伤我。我喜欢你抱着。”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这么直白的表达自己的爱意,大季钟渊没有温度的身体莫名感觉到有热流在涌动。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我们桑桑太棒了。”
“你也很棒。”顾格桑没有深思的就这么回夸了一句。
大季钟渊轻笑,“那是,本王当然很棒。”
顾格桑:……我刚刚是不是忽然一脚踩了油门。我要下车,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桑桑,我们要面临更大的难题了。”大季钟渊轻抚顾格桑的后背,“如果你是鬼灵,你怀有身孕,母后可以根据你魂体的变化来把控所有情况。可是现在没有人能知道你肚子里到底是什么情景,所以……保险起见,我们先按照阳界女人怀孕的规矩,带你去医院检查。”
顾格桑点点头,又摇摇头,她从大季钟渊怀里出来一点,仰头看着他,“现代科技手段挺发达的,我怕……我怕去医院,他们会发现……”
会发现,我怀了一个,非正常人类的胎儿。
那时候,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