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领导，医患纠纷产生冲突倒是常有之事，但如此大规模的可是从来没有过，何况现在因为病情，全省都严防管控的时候，没有理由会出现如此严重的群体事件，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陈教授寻找一个恰当的时机，等刘领导怒气平复下来，替市医院和李伟英争取机会。
“不管有什么理由，在全省病情防控严峻的情况，出现恶劣的群体事件，草原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领导层必须受到处分，不严厉处分，全省的防病工作还怎么做。”
刘领导怒气平复下来，态度依旧坚决。
“卫生厅会派出调查小组去草原市调查情况。”刘领导转头看向肖忠义：“草原市第一人民医院既然是蒙疆医科大学的附属医院，肖副院长医科大也要派人协助调查。”
刘领导更改了刚刚冲动做出的决定。
草原市第一人民医院只是蒙疆医科大学的附属医院，蒙疆医科大学对草原市第一人民医院没有管辖权。
“刘领导，我们会配合卫生厅调查组，做好调查工作。”
肖忠义并没有因为失去调查权而失望，反而表现出极力配合的态度。
肖忠义心里非常清楚，当事情传到卫生厅领导的耳中的时候，市医院和李伟英的命运已经注定。
刘领导非常满意肖忠义的态度，转头看向赵维忠：“赵副领导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了，一定要从严从快处理，坚决不能影响草原市的防病工作。”
听到刘领导的话，陈静山心里彻底凉了。
从刘领导的坚定的语气，无论什么原因，市医院和李伟英都要成为蒙疆防病工作的反面典型了。
“好了，散会吧！”
以往卫生厅邀请陈静山这些省内的专家教授开会，会议结束后都要留下来和专家教授们闲聊一阵，以表示对专家教授的尊重，和自己的礼贤下士
今天，刘领导表情严肃地起身直接离开会议室，可见这件事情让刘领导有多生气。
看着刘领导、赵维忠离开的背影，肖忠义站起来，挑衅地看着脸色难看的陈静山，带着胜利的微笑离开了会议室。
肖忠义这么做也是对陈静山的警告。
扼杀疗效付费模式就是对中医系从蒙疆医科大学独立出去最大的警告。
李伟英不过是杀鸡儆猴，告诉所有人这就是跟中医走得太近的下场。
更不允许医科大的附属医院滋生出亲中医的环境。
肖忠义心情轻松愉悦地坐进汽车的后排。
汽车驶出卫生厅的大门，肖忠义迫不及待地掏出来手机。
“小柳，二院的入职你先放下，明天去草原市第一人民医院调查组报道，你在那里当过院长，你最了解情况，一定要好好帮助调查组做好调查。”
肖忠义尤其是在最后一句，每一个字都用来重音。
“老领导，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地协助调查组的。”
电话里，柳院长的声音也变得兴奋雀跃起来。
挂断柳院长的电话，肖忠义又给蒙疆医科大学教务处主任打电话。
赵维忠不可能亲自作为带着调查组，但调查组负责人应该最少也是一个科级干部。
蒙疆医科大学要协助调查，肖忠义也要安排职务相当人员，信得过的人进入调查组，才能在调查组保持一些话语权。
心中有鬼，有些事情自然也要提防。
将事情安排妥当，肖忠义放心地靠在座椅假寐起来。
柳院长挂断肖忠义的电话后，激动的挥了挥拳头。
“老柳，什么好事！让你这么高兴！”
柳院长高兴地说道：“市医院出现群体事件，我现在是卫生厅调查组的成员，你说这不值得高兴。”
“太好了，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出出这口恶气。”
柳院长妻子听到这个消息，反而比柳院长更加高兴。
柳院长灰熘熘被从院长的位置，发配到冷水衙门，一直被他视作人生最大的耻辱。
对于柳太太同样不堪回首，失落、排挤、冷嘲热讽，柳太太亲身经历一次从云端跌落尘埃的感受。
夫妻二人一直都想以居高岭下俯视的姿态，作为胜利者重新回市医院，只有这样才能解开柳院长埋在心里的刺。
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突然，还是作为审判裁决者的身份回去，柳院长怎能不兴奋。
“好了，先去做中午饭，我要进屋安排点事情！”
“我今天做点好的，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
柳太太眉欢眼笑走进厨房，柳院长转身走进书房，随手把书房门关严。
柳院长坐在椅子上，拨打了钱主任的电话。
“老钱，现在忙吗？”
电话里传来钱主任锁门的声音：“老领导，不忙了！快到午休的时间了，没什么病人了。”
“老钱，市医院的事情卫生厅已经知道了，后天就会有调查去草原市。”
电话里，钱主任兴奋地高声道：“老领导，您说的是真的！”
幸福来的太突然，钱主任一时间都难以置信。
“这还能是假的吗，我就是调查组的成员。”
“老领导，恭喜您！”
听到柳院长也是调查组的成员，钱主任已经忍不住狂喜，李伟英是真的要滚蛋了。
钱主任已经看到未来的美好前景。
“老钱，如何配合调查组调查不用我教你吧！”
柳主任的声音很是凝重，他想起了肖忠义在电话里说过的话。
电话里，钱主任说话依旧非常轻松：“我知道该怎么做，一定要让姓李的感受到什么叫破鼓万人捶。”
“你明白就好！”柳院长继续问道：“住院处那面显示在什么情况？”
钱主任得意洋洋地说道：“这些医闹不愧是闹事的行家，现在和姓李的已经对峙两个多小时了。”
换作平时，钱主任最痛恨的就是这帮医闹，现在却是觉得这些医闹太好用了。
柳院长叮嘱道：“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借着中午饭的时机就让这些人撤了吧，记得小心点，千万不要露出什么马脚。”
“老领导，您尽管放心，我一定小心。”钱主任信心满满爽快地答应下来。
挂断柳院长的电话，钱主任高兴的在诊室里兴奋的转圈，忽略外面的敲门声。
等钱主任高兴过后，打开诊室的大门，看见一名病人站在门口，不耐烦地说道：“我现在有事要忙，你下午再来吧！”
不给病人说话的机会，钱主任锁上诊室大门，匆匆离开门诊楼，走向住院楼。
呼市，省卫生厅。
陈静山在会议单独做了一会儿，起身走出来会议室，来到赵维忠办公室前，敲响了房门。
看见赵维忠的秘书打开房门，陈静山问道：“刘秘书，赵领导现在忙吗，我有事情找赵领导。”
“陈教授，您稍等！我先去通报一声！”
没多久，刘秘书打开门再次打开办公室大门。
“陈教授，请进！”
走进办公室，赵维忠起身热情地将陈静山邀请到沙发坐下。
“陈教授，您找我有事！”
陈静山开门见山地说道：“赵领导，我是为了草原市第一人民医院来的，也是为李伟英院长来的。”
“陈教授，我明白你说的意思。”
赵维忠摆手阻止了陈静山继续要说的话：“草原市第一人民医院病人聚众的原因已经并不重要了，这件事已经破坏了全省防病工作，必须要有人为这件事负责。”
陈教授最后挣扎地问道：“可是……”
赵维忠再次阻止道：“没有什么可是的，防病工作现在就是全省的大局，这就是红线。”
说着，赵维忠语气也变软了：“我知道这里面一定有内情，调查组也会尽快调查清楚事情的经过。”
赵维忠长长叹口气道：“我觉得你们把试点放在草原市第一人民医院有些不妥，应该放在中蒙医药大学的附属医院搞。”
陈教授瞬间明白了赵维忠话中的深意。
两天后，草原市。
一辆中巴和一辆轿车，从火车站一路开往市医院，减缓速度慢慢驶入市医院的大院。
李伟英在布日古德的身后，带领迎接的队伍站在最前面，脸上没有一点开心的样子。
两天前，处理完病人家属聚众后。
李伟英就接到卫生局的电话，得知市医院的事情连省卫生厅都知道了，还要派调查组下来调查。
两天里，李伟英都没有搞明白，这件事怎么会这么快传到省厅去。
当看见迎接队伍中，很多人已经掩饰不住内心的高兴。
李伟英现在还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他这么多年就白干了。
可李伟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本身就是针对他和疗效付费试点的阴谋。
看见调查组下车，布日古德勉强地挂着微笑，伸出手和领队的邢科长握手：“邢科长，你们一路辛苦了。”
“布日古德局长，就不要弄这些虚礼，我们时间短任务重，直接办理公事。”
邢科长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让布日古德本就强颜欢笑的表情，变得更加尴尬了。
当看见队伍中的柳院长，布日古德脸上的强颜欢笑也凝固住了。
尤其是柳院长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布日古德。
邢科长也不顾布日古德难看的表情，直接对身后的人说道：“刘副院长你就负责调查聚众闹事的病人，杨主任你就负责和医院的医生谈话，我能直接问询李院长。”
“邢科长，我们都听您的安排！”
柳院长没想到这个邢科长还真的是自己人，把唯一可能出现漏洞的地方，交给自己调查。
毕竟，卫生体系都被西医把控，蒙疆医科大学作为蒙疆唯一的医大，在蒙疆卫生体系早已经是根基深厚，盘根错节，赵维忠想真的派出自己人非常难。邢科长脸色一沉，对布日古德说道：“布日古德局长，能不能帮我们找几个办公室？”
布日古德表情僵硬地说道：“我这就安排！”
会议室里。
带头闹事的中年人被带入柳院长的办公会议室里。
看见中年人战战兢兢的样子，柳院长一副和蔼样子，轻声细语地说道：“这位家属不要紧张，我们就是想你了解一些事情。”
中年人紧张地挨着椅子边坐下：“领导，你们不会不给我的家人看病吧？”
自从聚众闹事结束，中年人这两天就一直惴惴不安，就怕医院把自己和家人赶出医院。
柳院长微笑道：“不会，身为医生怎么可能赶病人呢，我就是想你了解一下当天的情况。”
没等柳院长询问，中年人哭丧着脸说道：“领导，我那天真的是一时冲动，我也不知道闹得那么严重。”
“领导，如果换成你，遇见收费标准不一样，我想您也会和我一样激动。”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柳院长敷衍地问了几个问题，就让中年人离开了。
隔壁的会议室场景却是截然不同。
钱主任一副终于找到组织的样子，向杨主任诉苦：“杨领导，您是不知道，自从李院长当上院长以后，他的工作方式就特别霸道。当我们都不同意他搞这个新收费模式试点，他却一意孤行，您看这个病人感觉不公平，在现在如此严峻敏感的时期，造成了群体事件。”
钱主任走后，又一个科室主任进来，也是大吐苦水。
“杨领导，我们就是一个小小的地级医院，收费改革那是国家该操心的事情，那里轮到我们一个小医院为国家操心，可是我们中医科为了拍新院长的马屁，还找来中医研究院、蒙医医科大中医系背书，不顾大家反对强行地进行试点，现在造成了这样严重的事件。”
所有配合调查的市医院医生都是对李伟英的控诉。
很快，一天调查就结束了。
邢科长、杨主任、柳院长装腔作势在会议室里，核对今天调查的记录。
陪同调查的布日古德则阴沉着脸，看着三人商议结果。
李伟英颓然站在外面，如同等待判刑的反应。
“李院长，你进来！”
会议室大门打开，李伟英被叫进会议室。
看见李伟英规规矩矩的站好，邢科长站起来身来。
“经过调查，草原市第一人民医院群体事件，是新收费模式试点，引起家属觉得收费不公所致。最为试点的推动者，李伟英院长负有主要责任，在病情如此严峻的环境下，出现如此严重的群体事件，对我省防病工作造成恶劣影响，现在暂免李伟英院长职务。”
邢科长看了看李伟英：“至于如何处置你，等材料上交后，由省厅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