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主任，早！”

高秀梅在丈夫的搀扶，慢慢坐起来，背靠床头，轻声地和黄素打招呼。

高秀梅丈夫非常细心地在她后背垫上枕头。

“恢复的不错！”

高秀梅虽然面容还有晦色，但是神志清醒、语言清醒，脑炎后遗症已经基本痊愈。

第二个方子短短服用了半个月，高秀梅能恢复成现在的样子，也远远超过了黄素预期。

说明，高秀梅身体对药物的吸收非常好。

“最新的脑CT出来了吗？”

“出来了，昨天就出来了！”

高秀梅的老公笑眯眯地从抽屉里取出了昨天的 CT。

“黄主任给您！”

看着妻子的病情一天天在变好，高秀梅丈夫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

黄素举起脑CT查看起来。

“病人脑部恢复的不错，脑积水已经彻底没有了，第三、第四脑室间血管也基本恢复正常，回家之后吃三七片、舒筋活血片、复方丹参片这些活血通络的中成药巩固一下就行了。”

“黄主任，您是说我们可以出院了！”

高秀梅丈夫脸上都是不敢置信的表情，说话的时候都带着颤音。

半个月前妻子还在鬼门关挣扎徘回。

谁能想到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妻子就能康复出院了。

“能不能出院马上出院，还要等给病人做最后的检查才能确定。”

高秀梅丈夫殷勤的给黄素搬来凳子，高兴地说道：“黄主任，您坐！”

高秀梅丈夫还用自己的衣袖仔细地擦了擦凳子面。

那副样子就是在催促黄素赶紧给高秀梅做检查。

病床上的高秀梅也主动地伸出手臂，等着黄素诊脉。

黄素三根手指轻轻搭在高秀梅的手腕处。

高秀梅脉如琴弦，细而无力，两尺想象更是细若游丝，这是弦细的脉象。

弦细的脉象主肝肾阴虚和肝郁脾虚，如果辨别是肝肾阴虚，还是肝郁脾虚，就要看两尺和右关的脉象。

显然高秀梅现在的脉象属于肝肾阴虚。

肾主骨而生髓，脑为髓之海。

肾与脑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

肾与脑的关系就是肾主骨生髓通于脑。

表面意思是肾不亏，骨头就硬朗，同时可以产生髓液，而大脑是髓液聚积的地方。

脑为髓之海，因为嵴髓上通于脑，聚而为脑髓。肾精充沛，髓海满盈，脑得其养，则精力充沛。

髓有骨髓、嵴髓、脑髓之分，藏于骨腔内之髓，称为骨髓。

位于嵴椎管内之髓，称为嵴髓。位于颅腔中的髓，称为脑髓。这三种髓，均由肾精所化生。因此，肾中精气的盛衰，不仅影响到骨的生长与发育，而且也影响到髓的充盈和发育。

所以像“五迟”、“五软”、小儿先天大脑发育不足，中医都是以补肾健脾为主。

黄素通过高秀梅的脉象可以确定，高秀梅还有脑炎后遗症没有被重视。

黄素放下手腕说道：“伸出舌头，我看看舌头。”

高秀梅伸出舌头，舌质澹而润、舌苔白薄有裂纹，舌边的齿痕已消失。

从舌象来看，高秀梅舌质澹是阳虚的表现，舌苔有裂纹是阴虚的表现，这是阴阳双虚的舌象。

“黄主任，我老婆能出院了吗？”

看着黄素给自己妻子检查后没有说话，高秀梅丈夫小心翼翼试探地问道。

“病人最近吃饭、睡觉地情况怎么样？”

听到黄素突然问自己问题，高秀梅丈夫紧张地问道：“黄主任，我老婆的身体难道还有别的问题吗？”

“家属，你不要紧张，这只是正常的咨询，病人的脑炎、脑积水虽然好了，大病初愈身体还是非常虚弱，即使回家也要喝中药把身体调理到健康状态，这样才不会留下病根。”

听见黄素的解释，高秀梅丈夫长出一口气，放下心来。

高秀梅丈夫直接说道：“饭量一天比一天好了，但是睡眠比较差，睡着要很长的时间，即使睡着了，她也睡的不安稳，守夜的时候，我经常能听见她在梦中惊叫。”

黄素点点头继续问道：“除了纳食尚可、睡眠差、梦中惊叫，她还有什么症状。”

这一次，高秀梅丈夫低头思考了许久，才抬起头好像想起来什么，说道：“我老婆有时候会经常出现抽筋，抽经的时候四肢僵硬的非常可怕。”

黄素感觉自己已经抓到了重点，继续追问道：“出现的频繁吗？”

高秀梅丈夫回想一阵道：“基本上每天都有一两次。”

黄素继续追问道：“这种情况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

高秀梅丈夫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语气非常不在意地说道：“我以为抽筋就是缺钙引起的，所以也没有和你们说，准备回家给她买些钙片。”

听着高秀梅丈夫的介绍，黄素开始检查高秀梅的四肢。

高秀梅四肢冰凉，黄素揉捏她四肢肌肉的时候，发现肌肉出现了松弛，已经有萎缩的苗头了。

好在发现的及时，如果真的放任高秀梅回家耽误了治疗。

高秀梅四肢将逐渐枯萎，行动受限，甚至今生都要和轮椅、床榻相伴了。

看到黄素严峻的表情，高秀梅丈夫也知道妻子的病人很有可能严重了。

“黄主任，我老婆没事吧！我们还能出院吗？”

黄素急忙回答到：“这都是脑炎的后遗症，好在我们现在发现的比较早，治疗起来并不麻烦，回家服药就行，定期过来复诊就行。”

听到黄素的解释，高秀梅丈夫的心这才安定下来。

像抽搐、痉挛类的脑炎后遗症，在中医都属于痉厥的范畴。

痉厥属于督脉为病，嵴强而厥的病症。

治疗督脉病必须治肾，是肾机强壮，辅以潜镇，则风不内动。

以达到骨正筋柔而痉厥自愈之目的。

有了治疗思路，黄素准备出方：“李燕记方，制首乌15g、熟地黄15g、白芍15g、制附片5g、山药15g、山朱萸10g、茯苓10g、牛膝10g、杜仲12g、巴戟天12g、龟板15g、鳖甲15g、水牛片30g”

此方用的就是滋阴养阳，潜镇固本。

黄素接过方子检查之后，签上自己的名字，递给高秀梅丈夫。

“今天你们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这服药先喝七剂量，再来复诊，这服药可能喝的时间要长，要喝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你们不要着急，感觉身体不适要及时找我复诊。”

接过黄素递过来的方子，高秀梅丈夫将方子小心翼翼地揣进衣服兜里，对着黄素深深鞠躬感谢。

“黄主任，谢谢您！将我老婆垂死边缘又救了回来，您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看着丈夫向黄素鞠躬感谢，高秀梅挣扎的就要下床，感谢黄素。

黄素急忙制止高秀梅：“你大病初愈，身体还非常虚弱，就不要下床了。”

高秀梅紧紧握住黄素的两条胳膊，激动的眼泪早已经哭花了脸。

“黄主任，谢谢您！谢谢……谢谢……谢谢！”

高秀梅激动到说话哽咽，也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只能不停重复着谢谢。

许久，黄素和李燕才安抚住了激动的高秀梅夫妇。

下午，高秀梅丈夫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自己来到一楼的窗口，办理出院的最后一道手续，退补医药费。

高秀梅丈夫看着工作人员从窗口里递过来的发票和找回的余额，心里真是百感交集。

在普内科住院，短短七天里就花掉自家六头牛的医疗费，病情没有得到好转，反倒是越治疗越严重。

在中医科住了二十多天，一共才花三千多元，却把妻子从死亡中救了回来，现在更是不敢想象地已经可以出院了。

经过的医护人员都看到了高秀梅夫妇。

十几天前，高秀梅可是医院的话题，不少的医生都认识高秀梅。

一名医生指着高秀梅对身边同伴说道：“你看那是不是高秀梅，这么快就出院了，黄主任的医术真的是没得说。”

说着，这名医生不由地竖起了大拇指。

在市医院排挤中医科和黄素的只是一部分人，还是有很多钦佩黄素的医术，并因为黄素是自己医院的医生，而引以自豪。

同伴轻轻地叹了一口：“黄主任医术高又能怎么样，能治病救人又能怎么样，每个季度的科室大会，黄主任不都是挨批评的。”

经同伴这么一说，最先说话的医生这才想起来：“对了，第三季度的业绩陈果是不是马上出来了，看来这次黄主任又要被柳院长批评了。”

同伴再次唉声叹气道：“也不知道柳院长这是怎么想的，这是要把黄主任逼走呀！”

那名医生惊讶的说道：“不能吧，就黄主任这医术，换成哪个医院不是当宝供着，有黄医生在，我平时给病人看病都大胆了，以前很多不管尝试的治疗方案都敢尝试一下了，我自己都感觉到了自己的医术又精进了不少。”

同伴再次长叹道：“是呀，有黄主任在给大家兜底，看病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谨小慎微了，可是有人就是见不得中医科好，把黄主任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谁让我们是综合医院呢。”

两个人一同摇摇头，无力长叹一口气，和高秀梅夫妇擦肩而过，相背而走。

又到了每个季度末，公布各自这一季度业绩的时候了。

这是柳院长上任的一项新举措。

以往都是各个科室都是知道自己科室的业绩，也只有各科室主任相互知道其他的科室业绩。

柳院长上任后的第一个举措就是将各个科室的业绩进行排名，在全院进行公示。

就是让各个科室形成竞争，永争第一。

这可是柳院长在他老领导那里拿到的医院商业经营管理学上学到的。

医院商业经营管理学在本世纪初还是非常新颖前卫的。

不像后世，医院商业管理学早已经大行其道，哪家西医综合医院没有几手割韭菜的绝活。

不榨干病人身上的最后一分钱，想安安稳稳地死都是奢望。

季度业绩总结大会，就是柳院长为自己搭建的舞台。

门诊会议室，全院的科室主任已经到齐。

钱主任看见黄素进来，主动热情地和黄素打招呼：“黄主任，高秀梅的事情，我们可要好好谢谢中医科了。”

这是钱主任在公共场合，第一次和黄素说话。

至于感谢是不是真心，只有他自己知道。

黄素礼貌地回应道：“治病救人本就是医生职责所在，换成任何医生都不会坐视不管的。”

钱主任讪讪一笑道：“黄主任说的是，医生职责所在，医生职责所在。”

钱主任感觉自己的心虚尴尬，急忙转移话题道：“黄主任，中医科这个季度业绩如何呀？”

问起季度业绩，钱主任这次可是底气十足。

不管赖宾仁治病救人的水平如何。

自从赖宾仁来普内科坐诊以后，却是大幅度提升普内科的业绩。

虽然这一时期，从上到下对西方都是盲目的崇拜。

黄素轻描澹写地说道：“中医科从来不关注业绩，治病救人只开病人该开的药物。”

钱主任讪讪一笑道：“黄主任医德医术令人钦佩，每个季度都被院长点名批评也不是长久的事情，该想办法，还是要想办法的。”

钱主任看着黄素表情难看，还想再扇风点火。

柳院长率先走进会议室，后面跟着市医院的主要领导。

柳院长坐在会议室最中央，第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黄素，嘴角上漏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每个月的季度总结会，假公济私批评中医科是柳院长最期待的事情。

只有这样，才能解中医科对抗自己命令之恨。

柳院长轻轻咳嗽两声，直奔主题说道：“我也不多说废话来，本季度业绩前三名分别是，第三名儿科、第二名骨科、第一名心血管内科。”

名次公布以后，下面响起来热烈的掌声。

在中国肿瘤、心血管内科、神经内科、骨科是平均收入最高的四个科室，儿科和皮肤科则相对靠后。

由于东北地区气候因素，心血管内科和肿瘤科一直是伯仲之间，市医院肿瘤科太过稚嫩，所以心血管内科已经蝉联两次业绩桂冠。

等冬天来临的时候，是东北心血管疾病集中爆发的季节，心血管内科将会继续蝉联桂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