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门诊大楼人来人往的喧嚣已经褪去,只有值班室还亮着灯光。
门诊后面的住院楼灯火通明,医护人员拿着病历本穿梭在病房之间,正是夜班医生查房的时候,是住院处最忙碌的时候。
今天晚上,普内科的带队医生是一位住院总,他第一个去的是赖宾仁确诊的那位脑炎病人的病房。
以市医院内科的技术,即使不拆分的时候,也不具备治疗脑炎的水平。
赖宾仁回呼市的时候,普内科在针对这位脑炎患者的时候,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患者病情突然恶化。
早中晚的常规查房,这名脑炎患者都是排在第一位置。
值班医生都祈祷着脑炎患者病情不要继续恶化,不要有新情况发生。
毕竟在就是二十年后,西医治疗脑炎的死亡率依然高达在30%-40%之间,就是治愈的患者也有20%-30%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更不用说是医疗技术还不发达的世纪初了,脑炎西医的医学难题,尤其乙型脑炎西医到了二十年后也无法治愈。
澳国出现两例乙脑死亡桉例,直接让全世界都紧张起来,不仅仅是三年疫情的影响,而是乙型脑炎对于西医来说是无解的高死亡率的疾病。
住院总带着两名医生走进病房。
病人脸上带着呼吸罩,病床两侧的仪器时刻显示着病人的生命特征。
病人的丈夫颓废地守在病人的身边,看见医生进来也懒得看他们一眼。
住院总公式化地将病人体征数据抄写一遍,向病人家属问道:“家属,病人今天病情有没有新情况?”
病人家属麻木的回答道:“上星期,我老婆只是头疼,现在被你们已经治疗的的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你们还想让他的病有什么新情况,我现在没有别的渴求,就希望我老婆能恢复我们来医院时候的样子就行。”
听着病人没有感情的默默地陈述,住院总身后两名刚刚入职的医生默默低下头,羞愧地不敢看着这名仅仅用一周时间,就被折磨得精神疲惫,面容憔悴的男子。
和新人医生的稚嫩不同,住院总在医院也算是经验丰富的人了,见过各种各样的病人和家属,什么样的场景没有见过。
咳咳!
住院总轻轻咳嗽两声道:“家属你要相信赖教授,他是国外留学回来的神经内科专家,一定能治好你妻子的病。”
住院总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透着没有底气。
由于上次的医闹,依旧中医科的力挽狂澜,赖宾仁刚刚被医院炒作起来的光环,接近破碎。
赖教授虽然以不擅长免疫科搪塞过去,普外科最开始的信心也被打击到来,面对这种没有态度的质问,说话自然没有底气。
看着病人家属对住院总的话毫无反应,这种话没有营养的安慰,在病人的病情不断加重的过程中,家属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遍。
看着病人家属沉默应对,住院总一时站也不是,走也不是,陷入了非常尴尬的处境。
要不说往往是无言的质问,才是最诛心的。
就在住院总陷入是走是留两难的时候,医学仪器上尖锐的报警声,让住院总再也不用顾及自己尴尬的场面。
一名新医生快速走到仪器前查看。
“住院中,患者的脑压出现了异常升高!”
就在这位新来的医生汇报病情的时候,原本昏迷不醒的患者,突然开始剧烈的颤抖,颤抖慢慢变成了剧烈的抽搐。
住院总面对紧急情况,拿出处方单快速写道:20%的甘露醇注射液250ml、速尿20mg、卡马西平100mg。
撕下处方单递给新医生,住院总急忙吩咐道:“快去叫值班护士配药。”
甘露醇功效是降脑压,速尿是利尿剂、卡马西平是镇定剂。
看着妻子情况,男子抓住医生的手哀求道:“医生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老婆。”
病人家属现在依旧顾不上对医院治疗的不满,眼前的医生就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很快,拿着处方单出去的医生跟着护士走了进来。
护士有条不紊地调配注射液,先给患者静脉注射卡马西平。
注射没多久,病人的抽搐的情况就制止住了。
护士相继静脉注射了甘露醇和速尿。
随着尿液从导尿管里流出,脑压监控仪上的数字也在慢慢在下降。
所有人这才松口气,住院总观察许久,见病人身体指标再次趋于稳定,准备离开的时候。
趋于平稳的数值再次出现了变动,没多久检测仪器再次出现了警告的声音。
住院总再一次吩咐护士用药,自己则走出病房拿起手机,拨打起钱主任的电话。
等待接通的声音响了许久,手机才接通。
手机里传来钱主任不耐烦的声音:“张医生,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主任!高秀梅脑压出现了异常波动,已经给患者用过一次药,脑压短暂压制后,又出现了反复,病人有可能有病情加重的可能,主任你还是来一趟吧!”
这位姓张的住院总一边详细讲解患者的病情,一边暗骂自己的倒霉。
出于医生的基本道德,张医生挂断了电话还是义无反顾的病房,继续抢救病人。
走进病房的时候,张医生看见患者已经再次抽搐起来。
张医生急忙问道:“给病人打镇静剂了吗?”
年轻医生说道:“方护士,已经去取药了。”
张医生点点头,走到监视器观察患者生命数值,只见颅压已经在高位徘回,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颅压没有继续升高。
病人家属见医生已经进来,急忙问道:“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老婆!”
张医生继续安慰道:“你放心吧!我们主任马上就过来了!”
方护士已经拿着镇静剂走进病房,在给病人静脉注射。
不久,病人抽搐渐渐停止下来。
半个小时左右,钱主任气喘吁吁地快跑进病房。
只见他依旧穿着常服,并没有换上白大褂,而他是直奔病房来的。
“病人情况怎么样!”
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病人,钱主任急忙询问道。
“护士刚刚给患者注射镇静剂,抽搐现在是控制住了,可是病人的颅压已经居高不下,在这样下去,病人的情况不妙。”
钱主任继续问道:“甘露醇、速尿都用来吗?”
张医生无奈地回答道:“已经都用了,病发初期还能控制颅压,现在已经没有效果了,我建议还是做颅内穿刺降压手术。”
听到颅内穿刺降压手术,钱主任为难的皱起眉毛,这种手术医院医院根本没有能力做,更不用说是普内科了。
钱主任继续问道:“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张医生说:“要不打电话给赖教授,赖教授是病人的主治医生,最后还是明天让他过来一趟会诊。”
钱主任摆摆手道:“远水接不了近渴,一晚上便量太大,出了情况我们谁也承担不了责任!”
见钱主任已经否定了自己的提议,张医生欲言欲止看了显示器上面居高不下的颅压。
钱主任也是看出了张医生的为难继续说道:“有什么话尽管说,现在以病人为重。”
张医生想了想,还是咬牙下定决心地说道:“不如请中医科的黄主任看看,或许中医有办法能把脑压降下来。”
钱主任脸上先是有明显的不悦,随后还是不情愿地问道:“中医能行吗?”
张医生说道:“中医既然能在五六十年代就能大规模治疗乙型脑炎,我虽然不懂中医,但是脑炎都是颅压高、脑积水、发热、抽搐等相同的症状,既然中医能治疗乙型脑炎,我想以黄医生地医术应该有办法治疗高秀梅的脑炎。”
“张医生,你在这里照顾病人,我去外面给黄主任打电话!”
钱主任稍作沉思,走出病房给黄素打电话。
黄素家里。
正在睡梦中的黄素,被床头柜上一阵手机闹铃声吵醒。
黄素打开床头灯,迷迷湖湖地拿起床头柜的手机看看是谁打来的电话。
“睡呀,这么晚还给你打电话!”
身旁的阎冰也被床头的灯光和闹铃声吵醒,迷迷湖湖地做起身子问道。
黄素看了手机屏幕的来电说道:“是普内科的钱主任的给我打来的电话,应该有什么急事。你睡你的吧!”
黄素接通了电话问道:“喂,你好!”
手机里传来了钱主任略带抱歉的声音:“黄主任,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睡觉了,我们这边一名脑炎患者颅压持续高压不降,想请您过来看看从中医的角度看看有没有治疗的办法。”
“钱主任,我这就马上去医院!”
黄素一听到是脑炎患者病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挂断电话,立刻下床快速穿衣服。
靠在床头的阎冰问道:“钱主任这么晚给你打电话有什么事情,他可是一向看不惯中医科的,怎么还会给你打电话。”
黄素一边穿衣服,一边解释道:“普内科有个脑炎病人病重,钱主任给我打电话,让我过去看看情况。”
想到丈夫又临危受命给人去擦屁股,阎冰虽然心里既担心又不满,可是出于病人重要的职业操守,又说不出不让丈夫去的话。
阎冰只能叮嘱道:“你去了尽力而为就行,千万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你放心,中医在治疗脑炎还是有非常丰富的经验的,五六十年代中医可是大规模治疗过多起乙型脑炎的。”
黄素穿好了衣服,看见妻子担心的眼神,上前轻轻地吻阎冰一口。
给了阎冰一个安心的眼神后,黄素急匆匆地推开卧室的房门。
来到客厅,拿起茶几上面的车钥匙和沙发的背包,快速穿上鞋子,急冲冲地推门而出。
黄素快速的脚步声,点亮了楼梯走廊所有的声控灯。
卧室里的阎冰这时已经站在窗边,看着自己丈夫急匆匆跑到汽车前,快速掏出钥匙打开车门,随手将背包丢进汽车里,自己坐进驾驶室。
很快就听见了汽车发动机启动的声音,汽车前面的两个车大灯瞬间照亮了漆黑的小区。
看着汽车红色的尾灯渐渐远离,阎冰离开窗边,坐到床边久久没有躺下。
心里全是对黄素的担心,结婚一年的时间,丈夫已经被其他科室多次半夜叫走,参与急救。
面对其他科室难医治疗的病人,阎冰不知道黄素什么时候回出现失手。
面对医院内部的满满恶意,阎冰真得害怕丈夫一次失手,会被医院群起而攻。
坐着坐着,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卧室里,阎冰就这样呆呆地坐着担心丈夫的未来。
然而,自己也是一名医生断然说不出,决绝治疗的话。
心烦意乱的阎冰,就这样坐在窗边没有了睡意。
医院,普内科住院处!
钱主任挂断了黄素的电话,又拨打起了赖宾仁的电话。
毕竟赖宾仁才是高秀梅的主治医生,病人的出现突发情况,自然要第一时间向主治医生汇报。
手机接通,听筒里传来赖宾仁不耐烦的声音:“钱主任,这么晚你给我大家有什么事情吗?”
钱主任又将高秀敏病情突然恶化的情况详细地向钱主任讲了一遍。
听筒里赖宾仁急忙问道:“利尿剂、镇静剂和降颅压的药,你们有没有用到最大剂量。”
钱主任解释道:“我们已经用到了最大剂量,病人的颅压依旧居高不下,我们现在能用的治疗手段已经都用了,都没有效果。”
说道这里,钱主任稍多停顿继续说道:“所以,我们准备请中医科的黄主任介入,看看中医有没有可以把颅压降下来的办法。”
钱主任知道赖宾仁和黄素之间的矛盾,也知道为什么赖宾仁会选择黄素坐诊的时候坐诊,更知道黄素出手救治张琳的时候又落了赖宾仁的脸面。
但是其他科室医生的介入治疗,钱主任必须要通知主治医生。
果然,钱主任说完,听筒里经历了许久的沉默。
“我知道了!”
话筒里传来赖宾仁澹澹的声音后,手机就被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