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妹妹,你真要我说出来么?”书生可怜兮兮地望着她,神色哀伤。
卫雁见他深深凝望着自己,恨不得立时将他双眼剜出来。
冰儿见状劝道:“姑娘,虽然奴婢是二爷的人,但服侍姑娘一场,也当姑娘是半个主子。奴婢劝您,不要意气用事,闹大了,姑娘跟二爷脸上都不好看啊!快让各位邻长归去吧。有什么话,奴婢……奴婢留您二人私下里说?”
“冰儿,你这是要害死我么?”卫雁冷笑道,“我与这人有什么话需要私下说?你当我不知道睡前那碗汤是兑了药的?”
“各位邻长。”卫雁朝着众人盈盈一礼,“小女子迁居至此方才三日,跟邻长们未曾照面,又何曾识得这名书生?我这侍女不知为何,竟与外人勾结,欲坏我名声!夜晚睡前,她端汤羹给我,里面搀了毒物,能使我深眠不醒!幸被我发觉,不曾将那毒物入口。否则,此时我仍深眠于内,叫她们有机会胡乱造谣攀扯!请邻长们替我报官,惩治这等心思歹毒之人!”
众人听了,不由交头接耳,议论开来。
“是这姑娘挂不住脸面,反咬一口?”
“不像啊,王鹏穷得叮当响,哪个肯嫁他?估摸真是他联合那婢女攀扯小娘子,想强娶美人儿……”
“什么奴婢,竟然这么大胆!连主子的女人也敢谋害,这些大户人家,真是乱七八糟……”
“别听她胡说,王鹏虽然穷苦,倒是个老实人,见到谁都彬彬有礼,怎么会冤枉她?”
“……”
“好妹妹!”王鹏突然高声一唤,吸引了众人注意。
只见他上前一步,跪在卫雁身前,“好妹妹!你怎能这样冤我?咱俩一见钟情,各自有意,你怎能为求自保,就将我抛弃?你要我说什么?难道真要将你的私事说给众人听么?”
冰儿红着眼哭道:“姑娘好狠的心,自己做下了丑事兜不住,就来胡乱冤枉人!你这该死的书生,你给我说清楚!是姑娘跟你不清楚,还是我冤了你们!”说着,一面踢打书生,一面嚎啕大哭起来。
“王鹏!”那姓马的汉子见闹得不像样,劝道,“你说吧!你要说不出,马哥不能饶你,马哥亲自押你去见官!你要是被冤的,马哥也不能任由旁人欺了你去!”
王鹏朝他作了一揖,又朝卫雁望了几眼,才咬了咬嘴唇,似下决心般说道,“小姐来的第一日,我听说小姐美貌,一时好奇,就星夜在墙头眺望。说来十分失礼……我也甚为此事惭愧!谁想小姐坐在院中望月,瞧见我偷窥,恼火非常,要喊人来捉我送官。我情急之下,跳入院中,堵住小姐连声赔罪,小姐又羞又恼,起初十分不肯。后来被我一番言语打动,慢慢不再挣扎,就……就原谅了我。后来,见我……颇有文采,就……就流露出……情愿相就之意……”
“你胡说!”卫雁气得跺脚,“我……我根本……”
冰儿冷笑道:“姑娘,是你让他说的,怎么又不肯听了?”
众人说道:“是啊,你既然让他说,为何又打断他?王鹏,只管说你的!”
“我王鹏寒窗苦读十五载,无父无母,一穷二白,竟有这样一个仙女般的人物倾心于我,我岂能不欢喜?小姐说,她的男人总不来瞧她,让她独守空房,她不愿意做那苦情的王宝钏,宁愿自出妆奁与我结为夫妇。过得几日再想办法向她男人谋来几千两银票,我俩就此私奔,去过那逍遥日子……”
王鹏说着,朝卫雁看去,“我一心以为,小姐待我是真心。此刻方知,小姐不过是耐不住深闺寂寞,拿我消遣!我……我饱读诗书,岂会不知礼字怎写?我为小姐,连脸面尊严都不顾,小姐竟然,如此诬我……”
不给卫雁跟众人质疑的机会,王鹏站起身来,沉痛却高声地说道,“小姐腰后,有一枚小痣,不在灯下细看,恐瞧不出来。小姐肌肤莹润,每天要泡香露沐浴,身上有淡淡的茉莉花香。小姐喜爱抚琴,小指头下面有块薄茧……小姐,还要小生继续说么?”
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围观之人,立时抽气连连,议论起来。各人眼光,颇轻蔑地瞧向卫雁。这样私密的事王鹏都知道,说她跟他没有私情,谁还肯信?
卫雁惊惶不已,几乎站立不住。
她毁了!她毁在冰儿和这书生手中!她毁在冰儿背后之人的阴谋之下!
那书生缓缓吐出最后一句话,将她彻底击倒:
“小姐名唤卫雁,是近年名满京城的‘才色双绝’,前任户部尚书卫东康的嫡长女!”
“什么?她就是那个卫雁?天!难怪,这天底下去哪里寻出另一个如此美貌的佳人?”
“听说她连皇上的册封都拒绝了,为何会看上王鹏?”
“你傻,她如今落魄了,没听说,她父亲跟亲族都被斩首了么?哪里还有富贵人家肯娶她?”
“不对啊,那些罪臣家眷不是被贬为官婢,或流放岭南了么?她怎会在此?”
“说不定,是她凭着美貌,勾引了哪个富家公子替她上下打点脱罪,说不定就是那个什么‘二爷’,也不知是哪个败家子!”
“听说过么?她跟废太子,早就有那么一腿,昔日我还在茶楼里听过太子夜会佳人的故事。想必这小娘子是一日也不能没人联床的货色……”
“我倒好奇,那个做了王八的二爷究竟是谁……”
冰儿的冷笑声,阴沉沉地自耳畔传来:“姑娘,王鹏与你已然这般,你还作何他想?二爷不会要你了。你若知道廉耻,就嫁了这王鹏吧!”
王鹏此时走到她面前,伸出双手,诚恳地说道,“好妹妹,你是何苦?”
眼看他的手就要触碰到她的衣袖,她拂袖而起,将他狠狠一推,“你为何要害我?我与你无冤无仇,我甚至都不认识你,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王鹏神色哀伤地道:“好妹妹,没用的……你再怎么掩饰,也不能改变事实。你要是不愿意与我成亲,何不与我直言?难道怕我纠缠不清么?我王鹏虽做下丑事,但我还知道廉耻!若非小姐不弃,王鹏也不敢奢望,能有一亲芳泽的机会……小姐如此撇清自己,叫王鹏情何以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