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泽明向徐玉钦挤眉弄眼,见他避着不瞧自己,只得硬着头皮道:“是……是啊,有……快四个月了……”
“那……那些被押送往汝南的官婢……”卫雁紧张地望着郑泽明,希望他不要说出让她惊惧的答案。
“被……被劫了……,那些罪奴……呃,那个,都被放了,似乎都各自逃命去了……”郑泽明可不愿意成为令美女伤心的罪人。真相,让徐玉钦自己坦白去吧。说来说去,他只是个替人跑腿的,没道理叫卫雁连他也恨上啊。
卫雁看向徐玉钦,见他正愧疚地望着自己。她压下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左手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提醒自己:徐玉钦好心给她做寿,她不能当着外人面给他难堪。
她勉强挤出一个非常僵硬的笑来:“是……是么。也许,他们获得自由,能各自回到自己的家里去……”
霍琳琳、霍志强等并不知晓卫姜去处,若非郑泽明死皮赖脸地向郑静明打听,恐怕也不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因徐玉钦在家中养伤,又被冯氏和泾阳侯严密监视,只有请求郑泽明派人替自己去汝南方向探消息。卫姜被劫掠、生死不知一事,徐玉钦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明,眼见卫雁自苦,他又怎么忍心雪上加霜、叫她更加忧虑?
众人玩闹半日,入夜方散,郑泽明送众人出来,将徐玉钦扯到一旁:“傻子,回去她问起,你把话兜圆了,别由着她闹!如今宇文睿谋逆的事还没过去,你别再犯傻乱来!真闯出祸来,你一个六品小文臣可兜不住!我瞧她还梳着闺女发髻,你到底怎么想的?总不能永远这么拖下去吧?我可听说,你哥向我哥打听我妹妹的婚事了。我妹妹对你如何,你心里有数!要么你就快刀斩乱麻,跟她说清楚如今你家里的难处。我想卫雁应该也明白,她想做正妻是不可能了。别白白耽搁了我妹妹,叫她等你等成老姑娘!”
徐玉钦道:“我是想娶雁妹过门,父兄的想法我也知道,可她如今尚在孝中,我答应陪她守孝,两年后再成亲。只想不到,我兄长竟打起郑小姐的主意,抱歉得很,我会向兄长说明白……”
“呸!说明个屁!”郑泽明对面前这个迂腐书生鄙视至极,“女人的事,有那么难摆平么?我告诉你,别守那些劳什子礼啊孝啊,只要她成了你的人,就会事事听你的,乖顺得很!你把她放在屋里,不沾不碰,那些下人也会私下猜疑,不会说出什么好听的!与其担着虚名,还不如坐实了!她就算是个妾,那也是个名分,在你府里也住得安心自在,总好过妾身不明寄人篱下!你别忙着瞪我,你自己想想我说的是不是在理儿!”
徐玉钦皱眉道:“就算你说的都对,我也不能那么办。泽明,万一,真有一天,我父兄不顾我的意愿,替我求娶了……旁人,我宁愿放她清清白白的离去,让她寻找更好的归宿,也不能委屈了她,让她做妾,给我的妻子磕头行礼。”
煮酒赏梅,行令对词,原本应无比喜乐的一日,却在听闻了那个不大愉快的消息过后,令卫雁感到十分难熬。回徐府的路上她本应与吴文茜同乘,徐玉钦见她立在车前回眸望来,欲语还休。知道有些事迟早要面对,他走过去对吴文茜道:“表妹,你先回去。我与卫小姐还有些事。“
吴文茜笑着点点头。
徐玉钦牵着卫雁又走回了珍萃斋。郑泽明尚未离去,见他二人回来,叫人往小偏厅添了热茶点心等,向徐玉钦道:“玉钦,你们去小厅说话,那里僻静。”说着,还朝他眨了眨眼。
徐玉钦知其意,笑着在他臂上捏了一把。
卫雁立在窗前,斟酌着开场白。徐玉钦将门关闭,倚在门旁柱子上,低声说道:“雁妹,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是我不好,不想你再伤神,没告诉你令妹被劫一事。泽明跟我都派了人去寻,一有消息,就会立刻传回来。原想在你知道这事之前,就将令妹寻回。现在你已知道了,是我瞒了你,你若怪我,我无话可说。只希望你不要太过忧虑,伤了自己身子。”
卫雁叹了口气。所有的事,他都已为她做到极致。她又曾回报过什么?她有何资格怪他?
她低低软软地说道:“徐郎,我不怪你,我只想知道卫姜究竟如何了,郑公子的话不尽不实,我知道事情绝非那么简单。徐郎,请你告诉我,她可有性命之忧?”落入反贼手中,或者自行逃命,对于卫姜那样的弱女子来说,都一样艰险。
“逃回京城复命的人说,罪奴皆被掳走了。并没有被杀。”徐玉钦道,“至于她如今情况如何,我们也只能等那边传消息回来才能知道具体的情况。雁妹,你放心,我不会放弃寻找并营救令妹,你信不信我?”
她点点头,他是她全部的依靠,也是她最后的指望。
春节临近,各家各户均忙碌起来,废太子逼宫谋反一事已过去数月,曾经太子一派的官员各受惩治,禁军渐渐撤去了各府门前的守卫,京都又回复了往日的热闹与喧嚣。
徐府人口众多,冯氏作为主母自然忙得脚不沾地。徐玉钦跟着兄长至各亲族世家中送礼拜年,每天归来之时,均已入夜。卫雁不能及时得到卫姜那边的消息,又不好自行走出院子去打听,日渐忧虑,不由为着自己不能见光的身份和尴尬的现状感到彷徨。徐玉钦的两名贴身侍婢随着徐玉钦住在外院,如今景兰苑里服侍的均是冯氏指派的人,对她毫无恭敬之意,能替她跑腿传话的人更是没有。
冯氏对她的态度十分模糊,年关正忙碌的时候,并没有忽略了她这边,命人将景兰苑重新布置过,又着人替她做了四身新衣,并金玉、宝石头面各一套,各色绢花共十二朵,念她在孝中,还特别注意选了浅淡的颜色和简单的款式。平日里的吃食用具更是精美,比照着表小姐吴文茜的用度,她上一餐不曾碰过的食物,第二回便不会再出现在餐桌之上;而她喜食的那些,就常常见到。——可见冯氏的周到和用心。只一点,冯氏从来没有召见过她,她曾主动提出想去行礼致谢,也被冯氏身旁的嬷嬷直接回拒道:“夫人事忙,这些天不方便见姑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