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雁正色道:“赫连郡,我手上有你舅父的罪证!”
一句话,她就让他从胡思乱想中清醒过来。
果然,她已经归顺宇文炜,哪里还会在意他的立场?
“嗯。”
他淡淡应道,“你找本侯来,就是想跟本侯说这个?怎么,想先通知本侯一声,免得到时候本侯手忙脚乱输的不好看?”
“你先别急着说风凉话。赫连郡,这件事我不得不做,但我也不愿意就这么白白瞧着你失势。你快想个办法,看怎么能将损失减到最低。”
她说的认真,引得他不由仔细地打量她几眼。
她这是什么意思?出卖他之前先通风报信?是想让他有个心里准备,逃跑,或者奋力一搏?
如果只是些许小事,她应该不会急着要见自己。她这样郑重其事,那就肯定是件大事了!
“是关于什么?”
“十几年前黄河决堤,你舅父任赈灾使……”
她将来龙去脉简单地说了,从怀中摸出一个信封,“这是后来那些灾民写的联名信,这个你拿着,我会将当年你舅父签发的那张抚恤金领用单子交给宇文炜,并告诉他我找到了证人。但在物证不足的情况下,他应该不会轻易地动孟家,等他再找到人证,一来一回至少又是十几天,你看看,能不能用这十几天做些什么……”
她说完话,才发觉他用一种怪异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
“怎么了?是不是有些棘手?”
他扬起手中的书信,“你是不是傻?到手的证据你就这么给了我?”
他心中的震惊难以言说。她怎会这样做?怎会愿意放弃到手的富贵,将最有力的物证交给他?
她是不是疯了?如果被宇文炜知晓,她能有好果子吃?
“我这不是……想拖一拖么……”她说的有些心虚。的确,她能做的只有替他拖延时间了,她根本无力阻止整件事的发生,她也不能公然包庇孟家,与宇文炜为敌。能在两派势力间存活的办法只有这一个。
她也想了很久才决定这么做。虽说有些冒险,但好在,她并不是要欺骗宇文炜,也不是完全没帮上忙。
宇文炜应该不至于迁怒于她吧?
“那证人要是出卖你,说已经将物证都交给你了怎么办?”
此刻他的心情有些复杂,他望着面前的女人,真想拆开她的心瞧瞧,她到底在想着什么。
一时要划清界限,一时要肯替他冒这么大的风险。
“这个你放心,那人已被我派人妥善安置了。宇文炜到时找到的只可能是当时的其他灾民,不会有人知道他将这个交给我……你好好想想,看能怎么补救吧。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你舅父的事,我还是会如实报给宇文炜的……”
他摇头,将信揣在怀里,她以为他转身要走,却见他猛地又回过头来。
“卫雁,你为何帮我?”
他盯着她的双眼,问得极其认真。
“我……”
是啊,她为何帮他?要怎么说才好?
她连自己的心都猜不透,又如何跟他解释?
难道只是不愿意与他为敌,怕被他记恨么?
她知道真相不是那么简单的。
陡然想起他中毒那次,自己流的那些眼泪,那一夜的痛心疾首,隐隐有个声音告诉她,她待他是不同的。
“卫雁,你说啊,你为何要帮我?”
他一步步地靠近她,用一种极其尖锐的目光看着她,他想听她解释,又隐约怕她宣之于口……自己这些天来的反常,也让他感到心惊。
他曾郑重地警告过她,不要对自己动心……他无法娶任何女人,除非,是摆在他妻子的位置上,当一个有名无实的摆设。那个位置上的人,不该是她……却又为何不能是她?
孟阁老催促他成婚,与其随便娶个木偶般的女人,那还不如是她吧?至少赏心悦目,至少……他对她也是有好感的……
“你……”
她步步后退,撞上了身后的茶案,茶壶茶盏登时东倒西歪,掉落一地。
她已退无可退……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听到声响的勺儿迷迷糊糊地摸了过来。
赫连郡眸色一黯,转身从窗口跳了出去。
卫雁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
她好紧张,紧张得全身都浮上一层薄汗。那个问题,怎么就那么难回答呢?她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在紧张些什么。难道是赫连郡杀气太重,令她害怕了?
宇文炜并不容易糊弄。他锐利的眼眸盯视卫雁良久,她心虚不已却又顽固地不肯垂下头,许久他方收回视线,淡淡地道,“唔,你辛苦了,朕知道了。”
卫雁告退出来,捶了捶腿,刚才在御书房里,她双腿一直在打颤。徐玉钦就在宇文炜身旁,目送她出去,转过脸道,“十多年前的案子,她能查到这么多已属不易。”
宇文炜点点头,“以她从前办事的细致来看,这回她还是有所保留的。物证已经拿回,人证应该同时带到不是么?为何偏要朕再派人走一趟?”
徐玉钦思索片刻,道,“皇上想必是多心了。她毕竟不是官差,没资格随意拿人进京的。这件事还是得名正言顺的按程序走,那些不安分的老臣才能心服口服!微臣立即派人前去,带回人证,绝不会令此事生变,请皇上放心。”
宇文炜担忧地望着徐玉钦,许久方道,“玉钦,我听说她要成亲了。为了这么个永远不会属于你的女人,你究竟还要付出多少?”
徐玉钦苦笑道:“皇上这话微臣听不明白,微臣不过就事论事,所考虑的都是朝廷跟皇上的利益,跟什么女人有何关系?”
宇文炜摇头:“你表现得太明显了,以为朕看不出来?你又不欠她什么,却又何必?”
徐玉钦只是笑,说起其他事情结束了这个话题。
没人明白他内心的情感有多么深重,大约因为求而不得,所以更加执着。他也不愿这么永远地纠缠下去,可他今生唯一心悦过的女人就只有她而已。时间会消磨一切苦痛和悔恨,也希望能够淡化他的感情。
他这一辈子,事事顺遂,唯有受过的情伤,难以愈合!
许是前生欠了她吧?
他自嘲地笑。
蓦地想起,后天就是初六,她就要嫁与别人为妻。
赫连郡这几天忙的脚不沾地。孟仁川贪墨一案极有可能成为朝廷扳倒孟家的契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