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钦心知肚明,却不知该不该说,贾轻雪就是卫雁,乃是宇文睿曾心仪之人。此女凭着一招美人计,迷惑了向来精明谨慎的宇文睿,这才襄助赫连郡,取得胜利。
供出她来,于事何补?难道能认定她隐瞒身份便是有罪,可以惩处于她?
显然她做的每一步,都是经过事先算计过的。只怕她此刻就盼着他主动揭露她的身份,好让她的真面目得以示人,从此清音阁更要名声大燥,门庭若市。如今她凭着一张琴,已经不知引来了多少“知音”,若非赫连郡公然自认为她的“相好”,只怕,想娶她回去做小的权贵也已有了十数人……
想到此处,徐玉钦越发面沉如水。
宇文厉道:“赫连郡向来自大,若非事实如此,只怕他不肯将这功劳,让给一个女人。且根据近来清音阁办成的几件大事,都让人不得不相信,这女人有些本事。”
“能做成这些事,想必此女手下能人不少。可调查清楚了,这贾轻雪是不是赫连郡用来掩人耳目的幌子?说不定清音阁的幕后东家便是赫连郡本人。他设下这么一个组织,也许出于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臣也是这么想,因此一直派人盯着。其实就算幕后东家不是赫连郡,这清音阁也早晚是他的囊中物,焉知他如此抬举那贾轻雪,不是为了得到这个有能耐的神秘组织?”宇文厉顿了顿,续道,“若是赫连郡身边能安插我们的人,这些事就不必多费神了。唉!如今孟家又要借着此子的婚事,拉拢朝臣,他们的力量不断壮大,只怕早晚要失去控制!原想借着新月,离间他跟太皇太后和孟家,谁知,却叫孟家先动了手将他拉拢回去。如今新月竟成了废棋!”
“未必!”一直默默立在一旁的徐玉钦适时开口,“鲁王殿下也说,他身边,需要安插我们的人。姚小姐聪慧伶俐,正是最佳人选。”
“玉钦,你的意思是?”宇文厉眼眸一亮,“对啊,正是如此。如今孟家要替他求亲,不正是本王撮合他和新月的好机会?”
徐玉钦缓声道:“与其叫他们有机会壮大势力,不若我们来定这个人选!”
“只怕……他未必肯……”宇文厉想到几次宴会上的情形,又有些灰心。按说那赫连郡有个贪财好色的花名在外,见到新月,该是十分殷勤主动才是,可他不但不主动,反而回回带着那个贾轻雪,软软地挡回新月的各种明示暗示……就连鲁王妃也感叹,不知那蛮人是不是眼睛有问题,将个黄脸婆娘当宝贝,对着姚新月这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却是视而不见。
“不肯?”徐玉钦冷冷地笑道,“这个好说。只要姚小姐有心,怕是安南侯过不了这个美人关!王爷不必再费心设宴,不若就将王爷的意思明明白白的告知姚小姐。想必姚小姐,定会给王爷一个满意的答复!”
女人的本事,男人怎会晓得?姚新月与卫雁的容貌不相上下,又是在府中挣扎求存的庶出身份,能够被鲁王妃看中接到自己身边,怎会是个没手段的?
徐玉钦如今对女人的那些阴暗计谋,看得十分透彻。就连他的母亲,那般仁善和蔼的人,也做得出遣人出府,施毒陷害的事,旁的女子,又会有几个好的?
那卫雁不就是顶着一张单纯无害的面孔,背着他做下了那么多的龌龊事来吗?她能施用美人计对付宇文睿,焉知当初对自己,不是也用了相同招数?自己不是也傻傻地一次又一次地为她豁出命去?最后他得到了什么呢?他的痛苦,深深埋在心底,抹不去,挖不掉,她给他带来的耻辱和挫败感,将会追随他一生,至死不灭。而她呢?活得好好的,身边有愿意保护她的男人,有去清音阁为她捧场的那些“知音”,她没了他,似乎过得更加滋润惬意,自在洒脱呢!
“这……”宇文厉迟疑了。万一姚新月吃了亏,坏了名声,不是要连着王妃也跟着丢人?为了对付一个赫连郡,这会不会牺牲太大了?
三人并未研究出什么有用的对策,徐玉钦出了宫门,便快马回府。
远远地就听见屋里一阵喝斥声,徐玉钦皱了皱眉,示意打帘子的小丫头不要声张,默默地走了进去。
只见郑紫歆叉着腰站在床前,指着一堆破布条道,“都给我扔出去!没的叫人看了碍眼!”
秋叶小心翼翼地收拢着那些布条,劝道,“二奶奶,她送这些东西来时,说是先去夫人处显摆过的,待日后夫人问起,怎么表小姐做的小衣服都不见了,咱们该怎么说?”
郑紫歆冷哼道:“有什么可说的?就说不合适,放起来了!谁知她安的什么心?你瞧瞧,她挑的这些颜色,什么水粉、银红、鹅黄,这分明都是女孩的衣裳!她这是咒我呢!她就是看不得我好!”
秋叶还待再劝,忽然觉着屋子里似乎静得有些可怕,其他侍女们方才还在外间忙来忙去的,怎么这会儿一点声息都没有?回过头来,见凝儿等人立在门边,大气儿都不敢喘。徐玉钦面上神色淡淡的,迈步走了进来……
郑紫歆还要再骂,见秋叶不住地给她打眼色,回过头来一瞧,心里“咯噔”一声,暗道“糟糕”。
徐玉钦指着那些已被撕扯成条、看不出形状的衣裳,“别丢在院子里,拿去烧掉。”回眸看向郑紫歆,温和一笑,“今儿觉着怎么样?可还头晕腹痛?”
原以为他会指责自己小肚鸡肠、怪自己无理取闹,谁知竟会轻轻放过,还这般温柔地嘘寒问暖。郑紫歆一时也弄不清楚他究竟是对自己宽容爱怜,还是因着孩子的缘故才如此放纵娇惯,难不成他也认识到了那吴文茜不是个好东西?不管怎样,他对她好,这是个好兆头,前一段时间他将自己仍在郑家不闻不问,可着实令她心里不好受。那种忐忑不安、求之不得的心情,她绝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觉着挺好的,常听旁人说害喜害喜,除了那回腹痛,倒没觉着有旁的感觉。”她脸上的狠厉之色全然消散,面对着他时,总是情深缱绻。
徐玉钦低低叹了一声,握住她的手,“娘子,你身子康健,也不能全不注意。日后还是少生些闲气,有什么不痛快的,你告诉我,我来帮你解决。嗯?”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将头埋进他的肩窝,“夫君,我听你的。”
……孟府外院书房前的空地上,一个少年正在练剑,忽然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冲了过来,少年愣怔地唤了声“表哥?”
那人影却没有停步,直冲入书房中去。不一会儿,里面便传出一阵咆哮之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