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得在姨母面前,多替媳妇儿美言几句呢!免得姨母不知媳妇儿对她的孝心,一味指摘媳妇儿不知礼数!这回为了表妹的婚事,媳妇儿可是没少用心。这不,媳妇儿给表妹寻到了个极好的归宿!”料不到她突然提起吴文茜的婚事,冯氏飞快地掀起眼帘,与对面的徐玉钦交换了个眼色。听郑紫歆续道,“如今国丧已过,新皇登基理政,诸事有条不紊。民间又风调雨顺,反贼没落败走,就有大臣提议皇上充实后宫,以添皇嗣。我哥哥说,皇上已经奏请过太皇太后跟太后,预备在明年春节后选秀。当初表妹不就是为参加选秀而来吗?如今新皇年少俊逸,执掌天下,岂有比他更如意的郎君?看在夫君跟我哥哥面上,皇上定会择取表妹入宫,另眼相看,加倍恩宠。以表妹的样貌才情,必定能够平步青云,荣登妃位!再养下几位皇子、公主,岂不母凭子贵,荣华尽享,无限风光?届时,姨父定然感念姨母教女有方,主动迎姨母归去,一家团聚,和乐融融,岂不圆满?母亲认为如何?”
冯氏听了她的话,不由露出深思的表情。以吴夫人的秉性,若是知道自己女儿有机会进宫,定会大喜过望的吧?从前是因为先帝老迈,生怕不及获宠便要殉葬,才断了这种念想。如今……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一方面提前打点,将吴文茜送入宫中;一方面劝解吴文茜的父亲,为了女儿的前程脸面重新接受吴夫人,……到时,她也能落个清静。不至于夹在自己夫家跟前来投靠又不念恩情的姐姐中间,难以做人。
冯氏眼中有了暖意,微笑着对郑紫歆道,“你有心了。这件事,容我与你姨母商量商量。你放心,你姨母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她们母女会感念你的好处。”
“娘,她们是您的姐妹和外甥女,是媳妇儿的家人,媳妇也盼着她们好。”郑紫歆娇声笑道,“母亲,媳妇儿年轻不懂事,诸事还请您多多提点。若是做了什么叫您不高兴的事,您千万别往心里去,骂几句打几下儿媳都使得的。”
她笑容可掬地说着,话里话外却是表达着对方才冯氏不留情面的训斥有所不满。冯氏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对二人道,“我年纪大了,身体不比从前,瞧见你们小两口好,我便比什么都高兴。夜了,我不留你们了,快回去休息吧。”
徐玉钦和郑紫歆一前一后的走在石板小路上,秋叶跟在后面无声地提着灯。
郑紫歆几次想拉住徐玉钦的手臂,皆是堪堪碰到他的衣袖,他就快步走得更远了些。他究竟在生什么气?自己给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不是吗?难道他对吴文茜根本有意,想娶她进门?
郑紫歆不由有些气恼,自己对他百般顺从,事事以他为先,自问绝对是个体贴周到的妻子,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先前在婆母面前,就对她横眉竖眼,现在两人独处,竟连理都不理她?
郑紫歆虽爱重于他,到底拉不下脸面,扮柔弱陪小意那些妇人惯用的手段,她做不来。索性一甩衣袖,放慢了脚步,也不去追他了。眼睁睁瞧着他独自走进了景兰苑,她咬了咬嘴唇,对身后的秋叶道,“去,叫醒罗管事,给我预备软轿,我要回家!”
秋叶怔道:“回……郑府?现在?”深更半夜回娘家?这不是要闹得鸡飞狗跳吗?秋叶劝道:“奶奶,别冲动。这么晚了,路上不安全。不若明天再……”
“住嘴!何时轮到你做我的主?叫你去你就去!”郑紫歆心意已决,根本听不进劝。
秋叶怯怯地道:“是,二奶奶!那……要不要进去收拾几件衣服一并带着?”秋叶倒是好心,想着说不定小两口进去见了面,各自说说心里的委屈,许就好了。
“郑家缺这点破烂衣服?”
秋叶知道再劝无用,只得硬着头皮去唤管事备轿。
这罗管事是郑紫歆带来的陪房,对郑紫歆很是忠心,听闻秋叶所言,知道自家女主是在跟男主子闹别扭,便暗中通知小厮向徐玉钦报信,希望他能尽快赶来劝服郑紫歆。
徐玉钦听说妻子要走,两分不悦登时化作十分不满,放下手里的书,淡淡地道:“由得她吧!吩咐侍卫队,找十个高手随行,护送她回郑家去!”
郑紫歆用轿,难免亦惊动了上房。听完管事的回禀,冯氏头痛不已。心中暗恨郑紫歆张狂不懂事,又为次子担忧不已。
却说离开鲁王府后,卫雁与赫连郡共乘车马。卫雁撩起车帘,对着路旁青石黑瓦的屋宇发呆。赫连郡盯着她瞧了半晌,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卫雁懒懒地头也不回,“没怎么……”
“让本侯猜猜?”赫连郡捏着小胡子,“瞧见旧情人跟别的女人出双入对心里不快活?”
说着,他低笑了几声,“你也没亏。你跟本侯不也是出双入对、蜜里调油么?你们俩彼此彼此!再说,过去的事了,何必还因它费神?”
知道他是以他的方式宽慰自己,卫雁心里感激,嘴上却道,“侯爷不若担忧一下自己!今儿侯爷在未来侯夫人面前为我出头,虽是借由我抒发侯爷自己的情绪,但女人家难免心眼小些,不怕未来侯夫人堵气不肯嫁?”
赫连郡哈哈大笑,“你这婆娘,说什么胡话?本侯这般丰神俊朗,气宇轩昂,哪个女人会不肯嫁?你说,她是不是挺美?本侯若真娶了她,倒也不冤枉。”
卫雁被他逗得笑起来:“丰神俊朗?”这词也能用在他这蛮人身上?若换作徐郎,倒还贴切……
徐郎、徐郎……
他与郑紫歆在宴会上的亲昵模样,生生刺痛了她的眼,揪痛了她的心。早知他已成婚,当面撞见,竟然仍是心痛如绞。徐郎是她心底永不可触碰的伤疤。每每提到、想到、看到他,都仿佛被生生揭破痂壳,苦不堪言。
而那个给过她无数羞辱和噩梦的女子,又凭什么风光得意地坐在徐郎身侧?
“侯爷,您今天要我陪您一同赴宴,究竟有何目的?”想到郑紫歆,她惆怅的情绪一扫而光。她不会忘记,自己回京的目的!一雪前耻,兴复圣宫……
路,还很长。儿女私情,不能成为她前进的羁绊。若是没法正视与徐玉钦早已消逝的过去,她就永远无法真正的强大起来。
赫连郡无法得知她为何突然振作起来,玩味地盯着她的眼:“你要不要猜猜看?”
“侯爷想借民女巩固自己荒唐的形象,麻痹众人。此其一;侯爷想借民女激怒姚新月,以破坏婚事。此其二;侯爷借由民女与鲁王闹翻,……至于跟鲁王反目对侯爷有什么好处,民女就……猜不透了……”
“你呀!”他伸出大手,在她前额轻轻一弹,放轻了声调,以一种令她感到无比陌生的温柔嗓音说道,“哪有那么多的阴谋阳谋?本侯带着你去,在人前维护于你,不过是想多与你相处片刻,多看你几眼罢了!你难道看不出,本侯心悦于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