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劲眼光骤亮,一再望向画中人,许久,皱眉叹道:“不妥。”
这样做,恐伤了老臣脸面。毕竟是重臣嫡女,骗进宫来扣住,未免太过荒唐。
陈皇后眸光一闪,柔声道:“皇上,今科刚刚放榜,臣妾听说,许多王侯之子也下场参与选考,成绩极好,又有几位王侯世子、将军公子,各有成就。不若皇上趁机宣了臣工们小一辈的嫡子嫡孙入宫,一来与各皇子亲近一二,二来为即将成年的公主们掌掌眼。公主们害羞,找几个臣女陪着,也不算过分。小辈们但有出众者,当场封赏了,朝臣们只有欣喜,岂会不悦?此外,君臣同乐,也是皇上对臣子们爱重。”
宇文劲望着画像,久久不语。
陈皇后微微一笑,提声吩咐道:“来人,传旨!”
四月十六,宫中芍药早放,帝王恩旨,设宴御花园,二品以上朝臣携各家已成年的嫡子、嫡女进宫参与赏花宴。
御花园中,满满当当,当朝位高权重的王侯将相多数参宴。因是君臣同乐,为昭圣德,皇子们与各家世子、嫡子同席而坐。当朝三位未婚、适逢嫁龄的公主身旁,只坐了两名世家嫡女,皆因下到府中的旨意,点名命其随父兄参宴。
宴至尾声,帝后二人才联袂而来,宇文劲平易近人地笑道:“恐怕朕在座,令爱卿与公子们不便,故而迟来。”
众人起身迎驾,黑压压跪了一地。
皇帝亲自扶起几名老臣,言道:“爱卿请起。”又一一询问自己不认识的那些公子们出自何府。-------王侯的世子们,常在朝堂宫中行走,他自然都是熟悉的。
皇帝提议,以芍药为题,命在场皇子、世子、公子们各赋诗篇,一炷香为限。赋诗期间,皇后命吕、郑二女御前献艺。闻知吕芳菲善琵琶,郑紫歆善丹青,帝后大喜。
诗文既成,琵琶声停,郑紫歆一幅芍药图也已画毕。帝王将各家公子中,诗文出色之人一一点出,各有封赏。又赞叹了一回吕、郑二女的才情,皇后便给一旁的宫人使个眼色,那宦人上前一步,唱道:“吕、郑二女听封!”
吕家郑家二府的长辈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一抹不甘,------这样才色双绝、精心栽培的女儿,却要归于迟暮的帝王,他们焉能甘愿?
却见吕芳菲跪地叩首,娇艳的容颜平静无波,朗声禀道:“臣女资质不佳,不敢受赏!”
热闹非凡,人头拥挤的御花园内,登时一静。
不待皇后出言阻止,吕芳菲快速说道:“臣女识得一人,姿容胜我十倍!臣女一手琵琶,在此人面前,不值一哂!”
话音一落,满园讶然。
吕芳菲年方二八,身姿如柳,艳若桃李,风姿宜人,又弹一手好琵琶,京都贵女圈中,论姿容才艺,此女当属第一。竟有人,比她美十倍,才艺好得,令她甘拜下风?
群臣面面相觑,有觉得她夸大其辞的,有拒不相信的,有想要一览那人风采的.......
就听皇后说道:“吕二小姐不必太谦.......”
吕芳菲重重叩首,打断皇后:“臣女但有半句虚言,愿凭皇后娘娘责罚!”
园中响起低低的议论声,几名胆大的公子们小声询问:“是谁家的姑娘?真有人可胜才色双绝的吕二小姐十倍?莫不是吕二小姐谦虚之辞?”
吕芳菲道:“臣女不敢欺瞒皇上皇后和各位大人,皇上皇后欲因我拙劣技艺赏我,臣女岂敢厚颜受赏?皇上皇后还没听过那人的琴艺,还没见过那人的风姿,岂不遗憾?”
皇后已然按耐不住,皱眉问道:“那是何人?因何本后从未听闻?”
座下,户部尚书卫东康沉重地闭上双目。
果听吕芳菲秉道:“此人乃是卫尚书之嫡长女,卫雁!
卫东康暗暗看向雍王,见后者面色不佳,隐含怒意。他不敢多看,听上面皇后说道:
“哦?卫大人,本宫原已邀请诸府小姐入宫参宴,缘何贵府小姐未至?”皇后眼中有责备之意。
其实不只卫府,诸府小姐中,除被点名提到的郑紫歆、吕芳菲不得不遵旨前来,其他小姐均未参宴。
卫东康上前跪道:“只因小女偶感风寒,不敢以病容面圣。”说罢,瞪视吕芳菲,“吕二小姐谬赞,小女陋质拙艺,怎敢与吕二小姐相较?”
吕芳菲咬唇道:“卫世伯太谦了,芳菲与卫小姐去岁相识,深慕卫小姐之才。皇上皇后面前,芳菲一介小小女子,怎敢欺瞒乱语,难道芳菲不怕陛下治我欺君之罪?”言下之意,若是卫东康再狡辩,藏着女儿不准面圣,那就是欺君。
帝王在上,如何不知此二人何意?当下龙颜微怒,冷哼一声。
瞬间,园内噤若寒蝉。
陈皇后道:“原来卫小姐病了!来人!”
有宫人躬身上前,听令:“取宫中灵芝、雪莲、山参、熊胆四味药材,即刻送往卫府,探视卫小姐!若卫小姐好些了,快马请入宫中!”
卫东康连连叩首谢恩,只说“不敢劳烦皇后娘娘为小女操心”。
宫人得令而去,陈皇后笑道:“卫大人莫怪,本宫身为后宫之首,母仪天下,关怀臣工内眷,也是本分。再说,卫小姐病了,看在卫大人对皇上、对朝廷一片衷心份上,本宫也该对小姐多多关心。卫小姐又是如此才女,本宫以往竟未得见,实在可惜!今儿天气好,想来卫小姐小小风寒,走动一下也不碍事。”
卫东康只得道“是”。
皇后命鼓乐,园内再次喧嚣热闹起来,只是人人心中,难免对那犹胜京都第一美女吕芳菲十倍的卫雁,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约只三四支曲毕,宫人飞报:“卫小姐到!”
一个身着天青色烟霞丝衣的人影,匆匆走入御花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