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轮淘汰赛后,蔺卫国已经进了八强。
整个公司只有三十二名选手,但能挺过两轮的绝对没有庸手。依旧是两两对战,这次蔺卫国被排在了最后。
保安公司内部比武,有着明显操纵过的痕迹,护卫分公司的两个高手一直没有相遇,也就是说,他们进四强几乎是已经内定了的。这对其他参赛选手可能不太公平,但谁也不会提出抗议,公平本就是相对的,没有绝对一说。
很可惜,公司高层,或者说潘谨海的打算落空了,因为蔺卫国的存在。今天的最后一场比赛,和蔺卫国对打的正是护卫分公司一员,名叫任惪善。
任惪善的比赛蔺卫国都看了,是个劲敌,应该在部队下过苦功。他的鞭腿尤其厉害,能将人直接扫下擂台。
“开始!”裁判一声令下,任惪善就是一脚踹来。蔺卫国后撤一步避其锋芒,左手横勾右手下砸,这一下要是被扣住,任惪善很可能立足不稳直接倒地。
不愧是快腿,任惪善右脚还未落地,左脚发力已经再次弹出一脚,踢开了蔺卫国的左手安然落地。初试身手,两人都变得谨慎了些,各退一步甩甩手脚,再次摆出攻击姿势。
都是左手在前右手护腮,脚下虚点慢慢靠近。只剩一臂距离,蔺卫国率先发难,左手直拳掩护右手重炮出击,同时左脚高抬护住下盘。
任惪善还是重腿直踢,被蔺卫国的膝盖顶了回去,身子后仰避开对手拳头,直接后翻蹬出两脚。“嘭嘭”两声闷响,蔺卫国的攻击被化解,两人又一次拉开了距离。
只是简单的试探,台下眼力不错的选手们都看出了凶险。别看现在两人半斤八两,只要有一方稍微露出点儿破绽,很可能就会被一击倒地输掉比赛。
两人身手都不错,也都有警惕的戒心,一时半会儿很难分出胜负。蔺卫国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深吸慢吐调整心态,准备和任惪善耗一下。
反观任惪善,稍显急切了些,刚翻身站起便冲了过来。这次他没有用最擅长的腿功,而是握指成爪施展起小擒拿手。蔺卫国不敢大意,同样用擒拿手应对,不急不躁以慢挡块,充分利用自己手肘的力量以硬碰硬。
两人的擒拿手都是一个版本,但侧重有所不同。像蔺卫国,他就比较喜欢力压,而任惪善则是注重速度和技巧。这和两人所处环境不同有关,蔺卫国执行的是生死任务,崇尚一击毙命,这一点很多和平年代的士兵是比不了的。
见久战不下,任惪善有些急了,一招扯住蔺卫国的袖口横拉后立即变招,右腿从侧后方抡起使出他最拿手的鞭腿横扫。蔺卫国被拉住衣袖,想要挣脱需要时间,任惪善可以说已经算准了他无法躲避。
蔺卫国之前已经研究过任惪善的招式,见状心中也是一紧,却突然前冲扑进了任惪善怀里,肘、肩同时发力将任惪善顶的后倒。电光火石之间,任惪善抓住了蔺卫国的后衣领,拉着蔺卫国一起朝着地面倒去。
鞭腿落空,蔺卫国一击得手再不饶人,右脚前伸绊住任惪善独立的左脚双手用力前推,两人重重的砸在擂台之上。按照这次比赛的规则,先倒地的为负,蔺卫国在上理应获胜,但结果却不是这样。
任惪善倒地的同时拉住蔺卫国后衣领,双脚凌空后夹住了蔺卫国的腰部。两人都倒地,蔺卫国本以为自己获胜便收了力道准备起身,不想任惪善竟一拳打在了他脑门之上。
衣领被拉起来包住了脑袋,蔺卫国只能透过领口看见任惪善的一部分动作,被一拳打在脸上后一缩头制服直接脱下,虎吼一声带着任惪善站了起来。任惪善借机落地,一个手直刺蔺卫国喉咙。
这是部队必杀术中的一招,如果喉咙被刺中,视力道大小轻则失声重则丧命。蔺卫国左手一抬挡在喉咙部位,任惪善的手指刺在他的掌心,手背撞在喉咙上竟隐隐生痛。
蔺卫国顿时就红了眼眶,如果不是他在部队无数次游走于生死之间,不是练就了本能的抵挡致命危险的能力,这一下就会让他去见阎王。这已经不是比赛了,而是殊死搏杀,脑袋里嗡的一声,蔺卫国立即觉得寒毛倒立浑身冰冷。
这是肾上腺素分泌飙升带来的错觉,后背就像被冰冷的毛笔扫过一样凉爽。蔺卫国想都没想右手便闪电般捏住了任惪善的手指,上抬前推向后一掰,咔嚓一声脆响,任惪善已经哀嚎着跪倒在地。
蔺卫国没有停下,一个高抬腿迅速下砸,脚后跟的落点就是对手后脑勺。这一脚要是砸中,任惪善还能睁眼就是奇迹。打的火起,蔺卫国已经分不清身处何处。
眼看任惪善就要命丧于此,一边的裁判迅速扑倒了蔺卫国,大喊着比赛结束。耳旁炸响,蔺卫国猛然惊醒,黑着脸放松自己。
已经有人上台把任惪善扶了起来,纷纷指责蔺卫国太过其实,裁判放开蔺卫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蔺卫国站了起来,黑着脸伸出左手:“不懂就给我闭嘴,他那一下你们自认谁能躲过去?任惪善,你自己说,是谁的错?”
任惪善冷汗直冒,咬牙挤出几个字来:“算你狠,断指之仇,任某记下了,我认输。”
蔺卫国冷哼一声离开,任惪善要是敢耍赖,他还真不介意再断他一手。他也是秉承着比赛的原则没下死手,对方却为了赢得胜利不择手段,落得断指的下场只能说是咎由自取。
很快有人叫来救护车,任惪善被抬出去的时候,看蔺卫国的眼神很是凶厉。想他堂堂任大少爷,自身又是极有本事,什么时候栽过这么大的拳头?断指之仇,一定要报,任惪善暗暗发誓。
离开比赛场馆,蔺卫国独自走到公司偏僻一角,许久后才将心中杀意压下。这还是他回到地方后第一次动怒,任惪善成功激起了他的杀意。左手掌心处两个指印还在隐隐生痛,若不是还算理智,蔺卫国可能已经犯下大错。
这里不属于自己,这是蔺卫国唯一的想法,可是他已经回不去了。今后的路怎么走,蔺卫国觉得茫然。
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在水泥钢筋抹平了的城市里,十字路口太多了。
漫无目的,随波逐流,蔺卫国有些失魂落魄,不觉已经来到一个老旧的小区。可能是穿着保安制服的缘故,蔺卫国没有受到阻拦。走的累了,看见一个盆栽围起来的小花园,蔺卫国坐到了里面的石桌旁。
常年养成的习惯,即便低着头,蔺卫国仍旧坐的笔直,双手也是习惯性的置于膝盖之上。正想着心事的蔺卫国没有注意到,小花园一侧,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正在修剪枝条。
见他呆坐,老人家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来到面前。“小伙子当过兵吧?退伍了?”
蔺卫国抬头:“是。您好大爷。”
大爷坐下,从背后拽出一只水壶。上面的绿漆已经被磕掉了不少,圆圆的肚子短脖子,是几十年前的老古董。
“您也当过兵?参加过战争?”蔺卫国起身,庄重的敬了个礼。
老大爷摆摆手:“坐下坐下,都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给蔺卫国倒了杯水,老大爷上上下下打量他:“看你的样子,也杀过人吧?现在国家昌盛,我倒是很好奇,你身上这股戾气从哪里来。不方便就别说了,我不能让你违反纪律。刚下来不习惯吧?年纪轻轻的干嘛回来?这个可以说吧?”
蔺卫国笑了笑:“谢谢您理解。受了伤,不想拖累其他兄弟就申请回来了。”
老大爷眼中都是关心:“严重吗?留下后遗症了?我当初也是负了伤,现在天阴下雨,不时的还会疼上一会儿。不过嘛,想想咱也曾为了国家出了把力气,现在过得又是这太平日子,值了。”
蔺卫国点点头:“值,就是点儿小伤,之前一直没好,遇到个医生开了帖草药,没想就治好了,高手在民间啊!”
老大爷哈哈的笑,很是爽朗:“是是是,高手在民间。看你心事重重的,是不是伤好了想回去?要是真想再回部队,大爷可以帮帮你,我当初带的几个兵油子,现在混得还不错,在里面说得上话。”
蔺卫国犹豫了,看这大爷的年纪至少是八十九十,身上一股正气不怒自威,说的话应该不假。可家里父母年纪大了,杜小雨又离不开人,他心里纠结可想而知。
当了七年兵,自觉对得起国家,可这些年却亏欠了父母。现在回来了,是时候让父母享福不再牵挂了。
“回不去了,父母年纪大,还有个生病的妹妹,已经回不去了。”蔺卫国半眯起眼,掩盖住心里无尽的失落。
“自古忠孝难两全,不回去也好。既然有了决定,那就尽快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努力成为一个能挑起家中大梁的人。记得当年我退下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适应,总觉得自己还在战场上打滚。和我一起回来的老兵,有不少因为过不了心里的坎而终身无所事事,甚至都没有成家孤独终老,但也有很多回来之后组建了幸福的家庭子孙满堂。不久前我们这帮老家伙被上头召集,我见到了很多老战士老朋友,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回来后能快速融入社会的那些老兵都很忙。只有让自己忙碌起来充实起来,才不会活在过去的荣耀之中,你可以试试。”
忙碌充实?蔺卫国茅塞顿开。想想在部队的时候,每天不间断的训练执勤完成任务,根本没空去想明天会如何,心里反而轻松的多。现在自己纠结彷徨迷惘,不就是因为每天无所事事闲得慌么?
“谢谢您!”蔺卫国再次敬礼,转身大步离去。
忙起来,让自己充实,人生还有很多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