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跳,翻,滚,一刻不停。
蔺卫国已经在训练场里疯了一天,提着食盒的上官滢一直看着。蔺卫国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上官滢只能将食盒放下,她还得去接莎莎回家。
“再来!”白居南的怒吼声传来,上官滢不由自主回头,看见这个被蔺卫国称为战友的家伙正拿着腰带追着蔺卫国抽:“你的脾气呢?你的骄傲呢?你的理想和追求到哪儿去了?快快快,你现在就像只等死的乌龟,裹脚的老太太都比你快!”
“啊~!”蔺卫国冲了起来,跑过了独木桥,跳过了障碍墙,翻过了粗绳网,滚进了泥浆塘。上官滢发动车子离开,眼角一滴泪水无声留下。
接到基地通知去接蔺卫国的时候,上官滢看见他呆滞的目光,心就像被自己跑到一百八十迈的小跑车撞了一样。好在见到白居南后蔺卫国被他给吼醒了,然后就是一整天的魔鬼式训练。
也许,多个陌生男人住在家里也不是坏事。上官滢有些庆幸,她很怕蔺卫国像之前一样变成活死人的样子。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些黑暗,它们像病毒一样潜伏,一有机会就冒出来啃食灵魂,怎么也消灭不掉。上官滢没有经历过蔺卫国的痛苦,但知道这个好强的男人心里伤痕累累,她能做的,就是尽量帮他解决琐事和后顾之忧,让他能够去做自己要做想做该做的事情。
嘭!刚转过路口,车身猛的一震,上官滢才回过神来,小跑撞到了一辆拖拉机,车前盖全都被掀了直冒黑烟。这儿离厂房不远,值班的特保边跑边用对讲叫人,很快来到了上官滢面前。
“我没事。”上官滢被特保扶出车子,恨恨的踢了一下车门:“还要接莎莎,怎么办啊?”
蔺卫国和白居南、松鼠、韩滨一起跑了出来,开拖拉机的师傅吓坏了,抖抖搜搜的打不开门:“这是咋说的?哎哟天爷啊,我这破车卖了也赔不起啊!”
蔺卫国见上官滢没受伤,将老师傅搀了下来:“大叔别急,没事的,我们又不要你赔,你人没事吧?”
“真的?”老师傅都要跪下了:“没事没事,只是这车,唉,都怪我,急着要去收菜,还想着娃儿的学费,这一走神就撞上了啊。谢谢你们,谢谢谢谢。”
上官滢也忙道歉:“不怪您,是我自己开太快了。车子我自己会修,没什么事您先去忙就行了。去食堂把五菱开来,要不莎莎该等急了。”
“哦。”蔺卫国答应一声往回走,突然灵光一闪顿下脚步:“你去开吧,我帮你处理这里的事情。大家都回去吧没事儿了,南瓜你留下。”
上官滢狐疑的看了蔺卫国一眼,想着莎莎就自己折回了厂房。等人散了,开拖拉机的师傅给蔺卫国和白居南递烟:“对不住了,我赶时间就先走了,我们家就在那儿,屋顶做了塑胶瓦的就是,你们要是有什么事儿就来找我,有空上家吃饭。”
蔺卫国拉住师傅:“别急啊大叔,咱们聊聊。您刚刚说担心娃儿的学费,怎么回事能不能说说?”
师傅苦笑:“这不孩子马上就要上学了,学费还没凑齐哩。这孩子争气啊,考上了清北大学,只是,唉,都怪我没本事啊。地里种了不少土豆,正打算挖出来卖了,可我们家地不多,今年土豆也不好卖,就是全卖掉也凑不够钱啊。刚刚就是想着这事儿,没注意才撞上了姑娘的车啊。”
“这样啊?大叔,有件事和您商量一下。土豆您也不要急着挖掉,一天挖个五六十斤给我们食堂送去,钱呢,我先预付给您。您孩子学费是多少?一万三?行,一会儿就把钱给您。不过您这车我要借用一下,最多两天,您看行不?”蔺卫国有自己的打算,借拖拉机可不是为了玩碰碰车。
“这?真的?一万三?我这车开了十好几年了,就是卖给你也不值这个价啊。钱给我,车和土豆都归你了。”师傅将信将疑,也是为了孩子的学费没辙了,一咬牙答应了蔺卫国。
“我不要您的车,就是借用两天。您等等我去取钱,南瓜你赔大爷聊聊,我很快就回来。”蔺卫国跑回公司,白居南和师傅闲聊起来。
得知这老师傅种着几亩菜供子女上学,白居南开始给他规划起来:“您哪,以后别只种土豆。这样,您不是有五亩地吗?划成十份儿,辣椒白菜西蓝花,洋葱蒜头四季豆,一份地种一种蔬菜,不要重样,不管您种的啥,到收的时候都给送我们公司食堂里,市场价多少我们给多少,还省的您拉去市场了呢。我们公司人多,您这几亩地就是全种上也不过吃的,您还可以邀约几户关系不错的,收购各种时鲜小菜给我们送,这样又多了一笔收入,供孩子上学就宽裕了不是?”
“真的?那感情好,没想到我这出门撞到好车还遇到好人,这怎么说来着,老头丢马世事无常啊。”师傅笑的皱褶能夹死苍蝇。
“哈哈哈,那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来了,这家伙居然还换了衣服。”白居南见蔺卫国过来觉得有些奇怪,他是对蔺卫国知根知底,也猜不透这家伙想干什么。
蔺卫国将一叠钞票交给师傅,又摸出两百块钱问道:“大叔家有鸡鸭没有,我买一只。”
“有有有,这都能买一窝了,我去给你抓。”师傅将钱用衣服包住跑的像风,天上掉馅饼的事可不常有。
上官滢开着车从两人身边经过,还特意叮嘱了几句别为难人家,蔺卫国嘿嘿的笑,让上官滢有些心慌。这家伙无利不起早,她还真担心蔺卫国办事不牢靠。
那师傅倒是实诚,给蔺卫国挑来三只大公鸡和一只老鸭,远超两百块钱的价值。蔺卫国还要补一张,人家不要,说是多了算感谢白居南的。
“你跟他说啥了人家要感谢你?”蔺卫国掏出一把小刀准备杀鸡。
“就是承包了他们家以后种出来的菜。我见食堂师傅天天去城里采买,来回一趟好几个小时,辛苦不说还费钱,就让他给咱们种菜。守着新鲜的不吃还要买贵的,难怪公司不赚钱。”白居南帮忙抓鸡:“你这是要干什么?”
蔺卫国给鸡放血,泼在了驾驶位上,还弄了些擦自己脸上回到:“赚钱啊,要不这修理费哪儿来?一会儿你打这个电话,要装的像死了亲哥,就说我出了车祸不行了。照几张相片发给对方,然后把我送医院停尸房冷柜里。”
“装死就有钱赚?你到底是演的哪一出?”白居南还是不懂。
“一会儿看完你就明白了,车祸死的人伸舌头不?来个死不瞑目怎么样?”蔺卫国坐到驾驶位摆造型。
“呃!你随便。”白居南开始照相,等照完两人折回公司开了辆大巴直奔医院。
到了医院,蔺卫国钻进冰柜,白居南拨通了客户喜俪这个电话嚎了起来:“你是喜俪?嫂子,我是蔺卫国的同事,他出车祸死了,现在已经送进私立医院太平间,你来见他最后一面吧。”
喜俪听见这话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掐了自己一下挤出眼泪:“蔺哥?不,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信。”
喜阆忠夫妇正在收拾东西,听见女儿的哭喊声忙过来询问:“小俪你怎么了?怎么哭了?这是哪个混蛋欺负你了?”
“爸,妈,蔺哥,蔺哥走了,他走了啊!”喜俪泪雨滂沱,演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走了?这小子,我就知道他靠不住。”喜阆忠还要说,被老伴儿拉了一下:“他去哪儿了?”
“车祸,蔺哥出了车祸,是他同事打来的,现在在送去医院的路上。”喜俪捏紧电话:“我要去看他,我不信,一定不是蔺哥,不会是他。”
说完喜俪丢下电话冲进自己房间,白居南发来的照片就在显示屏上。喜俪妈一看见相片就懵了,喜阆忠也是心惊不已:“这,这不是小蔺公司门口吗?这是拖拉机头吧?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小俪你等等,老伴快,别让小俪做傻事啊。”
老两口忙拿着手机跟上,一家三口急急忙忙往医院赶去。白居南的话破绽百出,喜俪自然知道蔺卫国这是装死,哪有死了那么久才给自己打电话的,而且还是送的私立医院。
这招够绝的,就是太残忍了。喜俪见父母紧张的样子有些不忍,但事已至此,她又不能怪蔺卫国胡来,只能配合着把戏演好。
来到私立医院,喜俪车子都没停好就冲进了太平间,喜阆忠夫妇紧赶慢赶,一家人总算是见到了白居南。看见喜俪梨花带雨的样子,白居南有些局促,很少和女孩子打交道的他显得有些窘迫,倒是符合现在的身份设定。
冰柜被拉开,蔺卫国脸上的鸡血已经结冰,雾气弥漫,倒是让人忽略了他的鼻息。喜俪哭的撕心裂肺,喜阆忠夫妇见到脸上结了霜的蔺卫国后也是悲从中来。他们刚接受了这个未来女婿,没想到人就没了,一时之间也是难以接受。
一个白大褂走了进来:“你们是什么人,都没登记就闯进来做什么?出去出去。”
不用说,这是蔺卫国和白居南花钱请来的临演了,给点儿钱租个冷藏柜根本就不是难事。喜阆忠忙跟人家解释,白大褂一听是‘尸体’亲友,假装勉为其难的通融了一下:“这里有规定不许乱进的,既然是你们的亲属,那就给你们五分钟时间,别让我难做。”
喜阆忠连声答应,喜俪妈则是轻声安慰着女儿。五分钟时间一到,白大褂再次出现将蔺卫国推回去把冰柜锁上,喜俪也哭的差不多了,便拉着父母出了太平间。
白居南把蔺卫国拉出来,这家伙已经冻的嘴唇发紫:“亏大了亏大了,早知道就不用这招,冷死我了。”
“不用这招,直接把你送火葬场啊?”白居南不满的将外套脱下给他披上:“这么骗人家真的好么?那姑娘哭的可伤心了。蔺卫国,你不是做了啥对不起人家的事吧?”
蔺卫国捧着白大褂送来的热水小口喝着:“怎么,心疼了?你小子不是一见钟情了吧?要不要一会儿我给你介绍一下?喜俪人还是不错的,主持人哦。”
白居南红着脸将他推开指指冰柜:“你还是待在里面好看。”
蔺卫国呵呵的笑,仿佛看穿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