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三少爷与府衙王捕头打平之后,兴许是消耗过大,便没再继续。
大饱了一顿眼福的普通民众熙攘散去,陆梧也重新钻回车厢,由陆青庭驾车离开。
感觉牛毛细雨似乎有下大的趋势,于是陆梧让陆青庭驾车从东市绕行返回。
路过东市时,陆梧透过车窗,远远望了一眼陆家半年前毁于陨石中的书坊废墟,完好的木头瓦片已经被附近的百姓偷偷捡走,只剩下一些用不上或太大块捡不走的断壁残垣。
“老爷,要停一下吗?”
陆青庭的声音传来,陆梧放下帘子,
“不用,回吧。”
他来也不是为了看废墟,而是想试试此地是否还残留着某些未知能量,能不能让他识海中那片青铜断剑剑刃有些微异动。
结果嘛,显然是没有的。
走了一阵,马车突然停下,闭目修炼却始终无法进入状态的陆梧睁开眼睛。
“到了吗?”
“老爷,一辆车和我们堵上了。”
陆梧撩开帘子,同时对面的马车也跟着撩开了帘子。
只见那是一个身穿男儿装却并没刻意做男儿打扮的女子,模样算不得惊艳,但自带一股钟灵气质,一举一动都彷佛契合某种意义,就连撩开帘子往外看的动作都是。
很是玄妙。
陆梧觉得这女子不简单,不想徒惹麻烦,于是让陆青庭靠边让路。
错车时那女子微笑的对陆梧轻轻点头,说了句“谢谢”。
陆梧以微笑回应。
回到家里,阁楼已经收整完好,屋檐下挂上了红菱和红灯笼,琉璃门窗也贴上了精美的剪纸画,窗帘、被褥、蜡烛油灯的琉璃罩和反光镜面也都成换了新的。
东侧和西侧的小窗开着,燃烧的小火炉烘得房间里暖洋洋的。
“老爷!”
两名身穿翠绿色棉裙的年轻侍女站在屋内,对走进来的陆梧福身行礼。
陆梧轻轻的嗯了一声,在两名侍女的服侍下脱下貂裘,坐上软榻伸了个拦腰侧躺下,对两女说道,
“你们下去吧。”
他要开始修行了。
如今陆梧真气的炼化速度三天就可以修满两个窍穴,相比于最初两天才炼出一口真气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两名侍女离开房间不久,陆梧便进入了修炼状态。
大概对于真正修行到高深境界的人来说,“山中无甲子,寒暑不知年”并非是一句夸大的话。
在“静心观己,物我两忘”的状态下,是根本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
陆梧闭眼时天还未黑,睁开眼却发现已寂寂人定。
在小楼一层的炉灶中找到温着的饭食,吃过之后到院中打拳消食。
他打的是地球上的《五禽戏》,据说这套拳是由神医华佗创编,他肯定不是跟华佗老人家学的,他是跟他爷爷学的。
那时候他上小学,和爷爷奶奶住在西南的一个小县城里,爷爷奶奶都是纺织厂的退休工人,爷爷是司机,奶奶是车间工人,退休后爷爷就经常去附近公园里锻炼,陆梧就是那时候跟爷爷学会的。
除了小学时学的《五禽戏》,还有初中时学的《五步拳》,以及大学体育课上学的《太极拳》。
这三套拳里,《五禽戏》是他最早学的,也是他最熟悉的。
五禽戏一遍打完,陆梧感觉浑身舒坦,准备回屋继续凝练真气,意外发现门口不知何时靠着个手捧毛巾,呵欠连天的侍女。
侍女见自家老爷看了过来,立马闭嘴站正,双手拖着毛巾恭敬奉上。
陆梧走近,拿起毛巾,
“行了,你去休息吧。”
这是陆忠派过来贴身服侍他的两个侍女中的一个,因为要修炼,他拒绝了“贴身”服侍,不过倒也没把人赶走,而是让她们住在阁楼一楼。
看身高应该是年纪较大的一个。
“是,老爷。”
侍女盈盈福身,转身离去。
陆梧一边擦着汗,一边回到了二楼,躺上软榻继续凝练真气。
……
……
时间很快就到了上元佳节当天。
天空依旧阴沉沉的,牛毛小雨下一会儿停一会儿,院里的石板湿一块干一块。
上午一早,老管家陆忠送来了郡学请帖,邀请陆梧晚上前往郡学参加上元文会,陆梧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陆忠还想劝说,毕竟这是州学春试前的文会,如果老爷能在这场文会上博出些许名声,对接下来的州学春试会有极大助益啊。
“好了,陆管家,不用再说了。”
陆梧有些烦了,他对那什么文会毫无兴趣,甚至连州学春试都没打算参加。
不过最近这些天总听陆忠说“只要老爷考上州学进士,郡学教材供给合约就十拿九稳”的话,如果自己拿不到州学进士的名头,是不是家里最大生意就会断掉?
以现在自己的状态,这郡学教材供给合约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失了这“合约”,陆家就等于没了经济来源。
“看来得想办法找替代市场了。”
陆梧心中想着,额头紧蹙,有些烦闷。
陆忠见自家老爷蹙额,以为是被自己叨叨生气了,于是不再多说,站到一边。
陆梧挥手,让所有人都出去,他要修行凝练真气了。
事有轻重缓急,对他而言,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修行筑基,凝练真气,其他事情一律得往边靠。
再睁眼时,天已经黑了。
陆梧感应了一下已经填满的关元、石门、气海和阴交,十分满意,这种每天肉眼可见的提升让他很是上瘾。
“休——彭!”
屋外传来了爆炸声。
侧躺在软榻上的陆梧起身披上貂裘,开门走上阳台。
只见院子里,陆忠领着一众身穿大红棉袍的丫鬟仆人,点燃了焰火。
明亮的焰光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庞,他看到了很多的笑容。
更多的烟花从郡城各处冲天而起,照亮了低垂的黑云,也照亮了郡城的轮廓。
他看着那些焰火,虽不如前世斑斓,却比前世多了很多温暖。
……
从郡城南城门出城后往南五里,是在整个泗州境内都非常有名的玲珑山,因为其间坐落着杨昌郡郡学玲珑山书院。
此时张灯结彩的书院山门前,停放着大大小小马车不下百辆,数百家丁仆人等候于此。
而在半山腰的书院中,更有无数身穿锦衣华服的世家公子,达官显贵。
他们次第坐于园林之中,有巴掌大的木舟承载着美酒佳肴,随曲流依次经过每张桌桉前,若想吃喝,可随意自取。
只是能来这里的人,又有几人是为这些美食美酒?
他们相互交流,高谈阔论,每每还能听到诸如“高兄好见地”,“听李兄一言,胜苦读十年”,“徐兄所言乃真知灼见也”,“谬赞谬赞”,“不敢当不敢当”之类的言语。
“静斋先生到!”
书院迎客似故意加大了声音,语气更是带着一股不加掩饰的“与有荣焉”。
喧闹的园林里像是被人按住了暂停键,不过很快安静就被各种起身抚袍的声打破。
园林中几乎所有人都起身拱手,对着大门口走进来的一身穿国学博士华服的年轻女子躬身九十度行礼,
“见过静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