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
就算申公豹这般谏言。
姬昌还是有些犹豫。
扭扭捏捏道:“卿言虽是,奈孤与崇侯虎一样爵位,岂有擅自征伐之理?”
其实他心里对大商对纣王的仇恨断然不少,只是口是心非。
申公豹如何不明白,又添一把火道:“天下利病,许诸人直言无隐。况主公受人王白旄、黄钺,得专征伐, 原为禁暴除奸。”
“似这等权奸蛊国,内外成党,残虐生民,以白作黑,屠戮忠贤,为国家大恶。”
“大王今发仁慈之心,救民于水火,倘人王改恶从善, 而效法尧、舜之主, 大王此功,万年不朽矣。”
姬昌的心理。
申公豹那把握得叫一个死死的。
说白了不就是觉得不够大义,就算心里已经恨得咬牙齿了,也还需要找一个更为高大上的借口吗?
那我给你找一个。
并且还直接把你拉到千古贤臣的位置上。
这够不够?
……
文王闻申公豹之言。
心中甚悦。
劝纣王为尧、舜什么的……真的是太符合本王的心意了!
实在是难以拒绝的诱惑啊!
于是说道:“大善!只是丞相行师,谁为主将去伐崇侯虎?”
申公豹为扬师兄之名,正需要一场足够份量的战役,于是说道:“臣愿与大王代劳,以效犬马。”
但姬昌见申公豹主动请缨,这般极力,又恐他杀伐太重,自思道:“丞相这般钟情于战事,莫非有意屠戮,大兴灭绝之事?如此丞相一人领兵却是不妥, 我去还有酌量。”
因一念至此,姬昌故说道:“孤同丞相一往,恐有别端,可以共议。”
也没说是怕申公豹杀伐过重什么的。
只说是担心会有不好拿捏的情况出现,要过去一同商议, 这话听起来便很是舒服。
申公豹对姬昌想亲自出征的想法也持积极态度。
反正姬昌这个人他是清楚的,用道貌岸然来形容最是合适,满口仁义道德,行军打仗却是真的不懂。
关键还是得靠他。
于是说道:“大王大驾亲征,天下响应。”
文王遂发出白旄、黄钺,起人马十万,择吉日祭宝纛幡,以南宫适为先行,辛甲为副将,随行有四贤、八俊。
文王与申公豹放炮起兵。
只见得:
幡分五色,杀气迷空。
明晃晃剑戟枪刀,光灿灿叉锤斧棒。
三军跳跃,犹如勐虎下高山;战马长嘶,一似蛟龙离海岛。
巡营小校似欢狼,瞭哨儿郎雄赳赳。
先行引道,逢山开路踏桥梁;元帅中军,杀斩存留施号令。
团团牌手护军粮,硬弩狂弓射阵脚。
一路上父老相迎,鸡犬不惊。
民闻伐崇, 人人大悦, 个个欢猩。
此一去,除奸削党安天下,才离磻溪第一功。
……
又说申公豹等人马过府、州、县、镇,人人乐业,鸡犬不惊,一路上多少父老迎迓。
一日,探马来报中军:“兵至崇城。”
申公豹传令安营,竖了旗门,结成大寨。
又有探马报进崇城,此时崇侯不在崇城,正在朝歌随朝。
城内是侯虎之子崇应彪,闻报大怒,忙升殿点聚将士。
众将上银安殿,参谒已毕。
应彪道:“姬昌暴横,不守本分,前岁逃关,圣上几番欲点兵征伐,彼不思悔过,反兴此无名之师,深属可恨!”
“况且我与你各守疆土,秋毫无犯,今自来送死,我岂肯轻恕!”传令:“点人马出城。”
随令大将黄元济、陈季贞、梅德、金成:“这一番定擒反叛,解上朝歌,以尽大法。”
却原来姬昌虽占据大义,打着诛除奸佞的旗号,但对殷商来说却并无甚区别,仍是不臣之臣。
夸官而逃……这是只要大商还存在一日,姬昌身上就一日洗刷不掉的污点。
……
次日。
申公豹升帐。
先令南宫适崇城见首阵。
南宫适得令,领本部人马出营,排成阵势,出马厉声叫曰:“逆贼崇侯虎早至军前受死!”
言未毕,听城中炮响,门开处,只见一枝人马杀将出来。
为头一将乃飞虎大将黄元济。
南宫适见了,大叫道:“黄元济,你不必来,唤出崇侯虎来领罪,杀了逆贼,泄神人之忿,万事俱休!”
元济大怒。
主辱臣死,吾主岂容宵小羞辱!
当下骤马摇刀,飞来直取。
南宫适举刀相迎。两马盘旋,双刀并举,一场大战。
只见:二将坐鞍鞒,征云透九霄。
这一个急取壶中箭,那一个忙拔紫金标。
这将刀欲诛军将,那将刀直取英豪。
这一个平生胆壮安天下,那一个气概轩昂压俊髦。
都是横炼武道的佼佼者。
只是南宫适到底是西岐名将,元济怎能胜得他。
未及三十回合,元济非南宫适敌手,力不能支,欲要败走,又被南宫适一口刀裹住了,跳不出圈子去,被南将军一刀挥于马下。
军兵枭了首级,掌得胜鼓回营,进辕门来见,将斩的黄元济首级报功。
而崇城败残军马回报崇应彪,说:“黄元济已被南宫适斩于马下,将首级在辕门号令。”
应彪听罢,又羞又恼,拍桉大呼:“好姬昌逆贼!”
“今为反臣,又杀朝廷命官,你罪如太山,若不斩此贼与黄元济报仇,誓不回军!”
又传令:“明日将大队人马出城,与姬昌决一雌雄!”
一宿已过,次早旭日东升,大炮三声,开城门,大势人马杀奔周营,坐名只要姬昌、姜尚至辕门答话。
探马报入中军曰:“崇应彪口出不逊之言,请丞相军令定夺。”
申公豹心中已有计较。
那崇应彪何人?
纵是公猴之子,于他亦不过黄口小儿而已,不足挂齿。
如何利用这场战役扬名,把利益最大化才是他现在应该考虑的事情。
于是沉吟片刻后,请文王亲自临阵,会兵于崇城。
姬昌初听闻时,甚不愿意。
直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申公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终说服了姬昌。
是以文王乘骑,四贤保驾,八俊随军。
周营内炮响,麾动旗幡。
崇应彪见对阵旗门开处,忽见一人,道扮乘马而来,两边排列众将,一对对雁翅分开。
崇应彪定睛观看,只见:
鱼尾金冠鹤氅,丝绦双结乾坤,雌雄宝剑手中擎,八卦仙衣可衬。
元始玉虚门下,包含地理天文,银须白发气精神,却似神仙临阵。
“莫非是神仙?!!”
这一瞬间,崇应彪等一应人脑子里都涌现出这么一个念头。
就连西歧一方的人,也不免诞生此念。
只因那人实在不像是凡间之人。
殊不知,这正是申公豹精心准备的扮相。
就是为在这一刻,最大限度展现出师兄的风范……
至于为什么是老年形象……
那自然是因为年纪大的看起来稳重啊,而且师兄本来也有老年形象吧,问题不大。
……
众人震惊之时。
申公豹已马至阵前,言曰:“崇城守将可来见我。”
下一刻,只听得那阵上一骑飞来。
怎见得崇应彪妆束:
盘头冠,飞凤结;大红袍,猩猩血。
黄金铠甲套连环,护心宝镜悬明月。
腰束羊脂白玉厢,九吞八扎真奇绝。
金妆锏挂马鞍傍,虎尾钢鞭悬竹节。
袋内弓湾三尺五,囊中箭插宾州铁。
坐下走阵冲营马,丈八蛇矛神鬼怯。
父在当朝一宠臣,子镇崇城真英杰。
……
崇应彪一马当前,见申公豹问曰:“汝乃何等人物,敢犯吾疆界?”
申公豹微微一笑,说道::“吾乃文王驾下首相姜子牙是也。”
又义正言辞说:“汝父子造恶如渊海,积毒似山岳,贪民财物如饿虎,伤人酷惨似豺狼,惑人王无忠耿之心,坏忠良有摧残之意,普天之下,虽三尺之童,恨不能生啖你父子之肉!”
“今日文王起仁义之师,除残暴于崇地,绝恶党以畅人神,不负人王加以节钺,得专征伐之意!”
“汝父子若还有良心在,便束手就擒,引项就戮罢!”
应彪闻得此言,怒急攻心,大骂道:“你不过一无用老朽,敢出大言!”
顾左右曰:“谁为吾擒此逆贼?”
言还未了,只见一将出马对阵。
文王不知为何,马上大呼曰:“崇应彪少得行凶,孤来也!”
应彪又见文王马至,气冲满怀,手指文王大骂:“姬昌!你不思得罪朝廷,立仁行义,反来侵吾疆界!”
文王别的或许不行,但骂人对阵确实从未输过,当下直接对线了回去:“你父子罪恶贯盈,不必我言,只是你早早下马,解送西岐,立坛告天,除汝父子凶恶,不必连累崇城良民。”
应彪气得不行,大喝:“谁为我擒此反贼?”一将应声而出,乃陈季贞。
西歧这边辛甲纵马摇斧,大叫:“陈季贞慢来!休得冲吾阵脚!”
两马相交,二将拨马抡兵,杀有二十回合。
应彪见陈季贞战辛甲不下,随命金成、梅德助阵。
申公豹见对阵有助,亦令毛公遂、周公旦、召公奭、吕公望、辛免、南宫适六将齐出,冲杀一阵。
应彪见大势人马催动,自拨马杀进重围,只杀的惨惨征云,纷纷愁雾,喊声不绝,鼓角齐鸣。
混战多时,有吕公望一枪刺梅德于马下,辛免斧噼金成。
崇兵大败进城。
申公豹传令鸣金,众将掌得胜鼓回营。
而子牙擅战之名也由此传遍人间,四方诸侯皆晓谕其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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