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菲菲带着于天穿街过巷，或从某家商铺借过，或从某户人家的后门进前门出，或在某个绿化带中穿梭。两人就这么走了约莫十分钟。

远远地，于天看到梨膏糖店的招幌、城隍庙的庙墙，以及不远处的隔离带。隔离带内的区域不见往日的客流如织，只有身穿制服的人焦急地来回穿梭。

“这里是城隍庙后门，我们小心点过去，不要被警察看到。”孟菲菲低声提醒，同时她指了个方向，示意于天跟上。

在一间卖假表的小店前，孟菲菲停住了脚步，“到了。”

“啥？”于天看着面前这间只容一人站立的店面。这个地方多进一个人，连转身都不能，怎么可能是目的地？

“不要啰嗦！”孟菲菲不容他废话，伸手将人推进小店。

于天刚想说，我就说了一个字，你说了四个，我哪里啰嗦啦？但还未开口，他就发现他又换了片场。咦，为什么要说又？

跨入小店，豁然开朗。

于天转头，假表店老板依然悠闲地靠在柜台上打瞌睡。再看眼前是一个独栋的小楼，他们就站在这栋小楼有着石雕门箍的大门前。

“快点走，不要打扰我做生意！”老板脑后的头发里，突然冒出一张嘴，对着于天催促道。

“你继续做生意，我们不打扰了。今天就先谢谢啦！”孟菲菲捂住于天的嘴，将他拖进石库门。他们一踏进天井，小店和外面的街道就全都不见了。

孟菲菲松手，于天立即激动地抓着她的手，一阵乱摇，“他有两张嘴，两张嘴！”

“两张嘴就两张嘴呗！需要那么激动么？毕竟是做生意的，多一张嘴，更能忽悠客人。”孟菲菲丝毫不觉得意外，“还有，他不是长着两张嘴，只是有两张脸而已，其中一张脸被头发盖住了。还好他不秃顶，否则就太难看了。”

尴尬地收回手，于天表情有些怏怏地。他好像又被鄙视了？还是被一个漂亮的妹子鄙视的。唉……最近似乎被鄙视的几率略高。

发现于天情绪的波动，孟菲菲抬手摸着他手感颇佳的短发，柔声安慰：“你在失落些什么？第一次看到两面人，兴奋一点很正常啊！不要摆出那副臭脸啦！本来就不如岚云长得好看，脸再一拉长就不可爱了。”

虽然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可是被拿出来和哥哥作对比，于天心里还是有一点小不爽地。

“目的地真的就是这里？”作为一个有职业操守的人，他决定先干活。

一个身穿铁灰色长衫的白发老人从客堂间走出，他在距离两人三尺的地方站定。

“恭候二位多时，请跟我来。”老人在前面引路，他一边走一边低声道，“请孟女士先到客堂暂作歇息，东家马上就下来。有劳于先生跟我去一下灶披间。”他随手一挥，一名女仆从暗处跑出直奔楼上，应该是去请主人下楼的。

老人将于天带到灶披间——也就是厨房，“听说，馐臻大饭店新来的厨师于天先生手艺精湛，今天就麻烦先生摆盘了。半个钟头后我再过来，期间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按铃叫我。”

于天点头同意，只是换个盘子，最多再装饰一下而已，不是什么麻烦的工作。

他将最后一勺黄金炒饭舀进碗里压实，再反扣进一个盘子里，就这样所有的食物都搞定了。

他看着时间还有多，于是挑了几个番茄和萝卜，准备雕几朵花装饰一下。就在他雕到第二个番茄的时候，一声女人的尖叫引起了他的注意。

将手上的东西一丢，于天立即冲了出去，他跑到客堂门口，一眼就看到孟菲菲站在沙发边，正情绪激动浑身颤抖地指着一个中年男人。

“菲菲姐，你没事吧？”

于天抬脚要就朝客堂间里走去，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长衫老人伸手将他拦住。

“请于先生不要插手东家的事情。”

“放他进来！”孟菲菲厉声道，语气不符往日的温柔。

中年男子扫了一眼门口的于天，“这样不太好吧，我们要谈的事情，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而且，那些事情，似乎不适合一个普通人听。”

孟菲菲坚持道：“谁说没有关系，他是馐臻大饭店的员工。那么在这件事上，他就绝对不是外人。而且……他就是岚云的亲弟弟，你还觉得他是一个普通人么？”

“秦安，放他进来。”中年男子朝于天点头示意，“于先生，请过来坐吧，我们慢慢谈。”

于天走到近前才看清男子的模样。他外表斯文儒雅，身穿着款式非常老的西装三件套，戴着金丝边眼镜，从西装马甲上挂着的链子看，口袋里应该有一块怀表。坐下的时候，于天看到男子皮鞋的式样也是有些年头的。

“先介绍一下，在下姓秦，字景容。”在男人的示意下，他身边穿着袄裙的女人屈膝万福，“这是内子，储氏。”

不知为什么，于天觉得男人的名字有点熟悉，可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唔，于先生还可以称在下为城隍正堂，或者护海公。”

于天张口结舌地瞪着面前这个打扮得像是从黑白照片上走下来男人。骗人的吧？城隍老爷长这样？一点也不像啊，脸那么白，庙里那个明明是红脸啊！

“嗤——”

一声轻笑打断了于天有点跑偏的思路。

储氏夫人用手绢捂嘴，笑得很开心，她脑后发髻上斜插的金凤也跟着乱颤，“于先生，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家老爷不是红脸？”

“咳咳。”秦城隍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谈，忙将话题引开，“孟姑，这个东西，相信你应该非常熟悉。”他将一个小瓷瓶放在茶几上，轻轻推到孟菲菲面前。

打开瓶塞，孟菲菲立即觉察出里面装的东西是什么，“忘川水？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还有，你身上冥司的气息是怎么沾上的？你虽是城隍，领管本地亡魂，但你从未到过冥司。这两样东西都不是你能接触到的。你今天要是不把事情说清楚，那就别怪我们冥司残部不讲理了！”

储氏夫人抬手将孟菲菲的茶杯沏满，“孟姑千万不要激动，先喝杯茶顺顺气。我家老爷的这个习惯真不好，总是说一半，留一半的。老爷，在自家的神宅里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明说的，还不赶紧把话说完。看把孟姑急得！”她朝秦城隍狂使眼色。

“在下近日巡查本地，无意间发现一位冥司的神官。”秦城隍不再废话，直接道出原委，“他拜托我寻找冥司残部，这忘川水就是凭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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