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挑眉看了一眼风雪琴,不禁笑道:“这女子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不守妇道,无聘而嫁。”
风雪琴低下头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凄凄说道:“情不知所起,一向情深,奴婢自知罪孽深重,不敢为自已分辩,只求大当家开恩赏奴婢一个痛快的死法,来世做牛做马不忘大当家的大恩。”
风雪琴都快被自已酸死了,不过如果酸的有效果,倒也不算白费了这番委屈。
那男人果然被风雪琴的话吸引住了,嘴里默念了两遍:“情不知所起,情不知所起”,神色间竟然泛现出几分落寞这意。
大当家频频向大小姐使眼色,警告她不可再闹了,转身赔笑朝那男人拱手行礼,“王……先生,小女无知,惊扰了王先生,还请王先生恕罪,我这就让人把她送回去。”
“不必。令媛天真烂漫十分可爱,本……本来就是十分讨人喜欢的性子,大当家不必过谦。”那男人含笑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随口夸了大小姐一句,又看向风雪琴,“这女子说的却也有理,不过都是世上痴男怨女被一个情字迷了心智。
今日我既赶上了,便由我来解开这个鱼头,不知大当家可愿意?”
大当家哪敢不愿意啊,连忙躬身说道:“王先生肯出手相助,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那男人便缓声说道:“不如让这女子跟我走吧,以后我写字作画时,也多个人研墨添香。大小姐也不必再担心新姑爷心存二志,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风雪琴似乎被吓到了,猛然抬头看着那男人,又去看大当家和新郎的脸色,最后落了几滴眼泪,低下头不说话,当是默认了这样的结局。
当然,她认或不认也由不得她了,大当家当即就对那男人表示了一番感激之情,大小姐也在大当家的眼神警告之下,嘟着嘴勉强同意暂时不休新郎了。
两个丫环也长出了口气,脸上重新露出欢快的笑容,快手快脚的给新郎松了绑,扶着一对新人回洞房去了。
一切又回到了欢欢喜喜的正轨上,只除了那男人带了一群侍卫来观礼,回去的时候马车上多了一个风雪琴。
马车极宽大舒适,铺着白色的皮子,设着小桌子小柜子,甚至还有个小书架,边上堆着缎面的靠枕,窗上挂着织锦的窗帘,淡淡的熏香味十分好闻。总之每个细节都在彰显着主人的高雅和奢侈。
风雪琴一直乖乖跪坐在门口旁边,低着头一副受到惊吓的可怜模样。
那男人支着头倚在靠枕上,借着桌上灯光细细打量着风雪琴,突然轻声问道:“看你这好皮肉,倒不像普通百姓家的女子,你只实说了吧,我保证不治你的罪。”
风雪琴抬起小鹿般温顺清澈的眼睛,匆匆看了那男人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去。
喏喏说道:“奴婢家住齐林镇,距此不过三十来里路,老爷不信只要着人打听一二便知真假。”
那男人点了点头,似乎信了又似乎没信,朝桌上的茶杯伸了伸手,“倒杯茶我喝。”
风雪琴战战兢兢倒了杯茶,双手捧着送到那男人面前,却被那男人拉住了小手,在掌心里揉了揉。
“果然好皮肉,若你所言属实,以后便留在书房,专管侍候笔墨,也不算委屈了你。”
风雪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差点直接吐出来,只得强忍着胃里的翻涌,俯身道谢:“多谢老爷恩典,奴婢定当倾心吐胆为老爷尽忠。”
“呵呵,难得你是个明白人。”那男人显然是满意了,把喝剩的半杯残茶递回给她,“罢了,不说这些了,你去那边书架上拿本书读给我听。”
风雪琴膝行过去看了看书架上的书,见是几本杂记和几本诗词,便取了本杂记在手里,随手翻开一页,凑到灯下细细读来。
那男人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呼吸声渐渐平缓,似乎是睡着了,风雪琴四下看了看,从小柜子里翻出条大毛披风,轻手轻脚盖在他身上,把书放回到书架上,依旧退回到门边低头跪坐。
下山的路时时有人维护,马车又修的宽大,缓缓行来并不觉得颠簸,不知行了多久,速度渐渐快了起来。
风雪琴悄悄拉开车门一条缝,朝车夫说道:“老爷睡着了,请缓缓行。”
车夫回头看了风雪琴一眼,真就放慢了车速。风雪琴关紧车门,双手在袖中交握,不禁暗暗担心。
刚才她见到霍迟,临时决定故意引得他注意,如今倒是顺利来到他身边了,却不知道暗卫们能不能及时明白她的意图,偏偏刚才人多没机会发出信号。
其实就算发出信号也没用,又不能面谈,更不可能发短信什么的,还是得靠暗卫猜测她的心意。
马车又往前走了大概两刻钟,来到一处山谷中,两边山势险峻,如同当中裂开一般,马车就在这个裂缝中行进。
这样的地形不由得人不紧张,侍卫们加了十倍小心,全神贯注留意着周围的环境,除了风声马蹄声,车轮碾压地面的漉漉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在这样一片寂静中,突然半空中传来一声巨响,侍卫们抬头看去,却是老大一截树干从天而降,顿时大惊失色,抽出兵器团团围在马车四周。
树干落在地面上,激起老大一片尘土,侍卫们下意识抬手护住眼睛,却听得一阵轰隆隆声响连绵不断。
那男人被惊醒了,撩起窗帘急声问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张开口就被灌了一嘴的尘土,甩下帘子咳得涕泪横流。
风雪琴连忙凑上前去掏出手帕递上去,抖抖索索脸色苍白却故作坚强反来安慰那男人,“老爷暂请安坐。”
那男人心里烦乱也顾不得气质不气质的了,夺过帕子胡乱擦了把脸,隔着窗子问外面:“怎么回事?是不是遇上官兵了?”
“回王爷,不像是官兵,倒像上山上枯树乱石被雪压垮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