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儿看着相如的身影消失在房间内，才突然一把跪下磕了一个头，沉声说道：“谢谢夫人。”

芷兰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扶起，劝道：“你这是干什么。别人的错，不到你来承认。”

“主子的错就是我的错。珠儿错了。还请夫人原谅。”珠儿仍是狠狠地磕头，碰碰的声响震动得芷兰心中都闪过不忍。

芷兰叹了口气，说道：“各为其主，罢了。况且你在府内多日，我并未察觉你的身份。说起来，你要是存心想害咱们两夫妇，多的是机会。”

芷兰说的是实话，当时两人全心以为小青才是间谍，多番防范。怎么也没想到其貌不扬又笨笨的珠儿才在真正危险的人物。平日，珠儿从未进过自己的房间。而当宛儿离去后，落梅园基本都是珠儿在打理的。若是她存心要害自己，法子多得很。

珠儿见她的确没有动怒，于是才顺势起来，又对芷兰行了个礼后说道：“夫人待我的好，我是知道的。但正如夫人所说，各为其主，珠儿忠于自己的主子，不得不将情况汇报。珠儿来是请罪的，还请夫人以大局为重，劝说大人归国护城。邯郸危在旦夕，若是秦军攻城而入，成千上万的百姓就只能流离失所。夫人善心，必定是不忍的。”

“进来再说吧。”芷兰止住了她的话，邀请她到房间里头述说。

珠儿说了声“是”，随即低头跟着芷兰进去。

到了房间里头，珠儿详细诉说了这时的情况和自己的身份。

形势就如同廉莑预想的一般，身为更为凶险。赵括领兵实在不得当，贸然地攻城反而引得秦军反攻，甚至还一路紧迫，大军沿途杀过来，看势头就要到邯郸去了，形势很是危险。赵王想到了廉莑，立马就派人寻找，不料两人游山玩水并无固定路线。赵王发散人马，直到半个月后才寻到了人。廉莑和芷兰来到这个小镇后，老板热情地招待其实也是赵王的安排。不止是这个小镇，附近的几个小镇都是如此。简而言之，赵王把好几个城都包了下来。

珠儿说的这些事情都在芷兰和廉莑的预想之中，而珠儿是真实身份，却让芷兰很是意外。

原来珠儿竟然是赵王的老师的女儿。后因王位之争，珠儿的父亲受到连累，全家都被杀光了。赵王本就与珠儿情义很深，不顾先王的旨意偷偷将珠儿留了下来，寻人安置在城内生活。当时赵王仅是太子，珠儿不肯连累赵王，硬是把自己降为奴婢。甚至连主动进入廉府也是珠儿自己的意思。直到赵王登基以后，想把珠儿接入宫内，珠儿仍以身份不符多次不肯。这次廉莑被撤换后，珠儿花了好些时间才见到赵王。珠儿在廉府多年，是了解廉莑的性子和才能的，当然是百般劝说。当然，赵王亦看出形势不妥，最后也只能妥协。借着珠儿主动入宫的机会，赵王再也不肯放手，当夜就把珠儿封为夫人。

对，所以相如才会称呼珠儿为夫人，还一面尊敬地对待着曾经的烧火丫头。珠儿现在是赵王名正言顺的女人，还是颇为得宠的一个。

“如此说来，通报消息的也是你，劝说赵王的也是你？”芷兰对此真不知作何感想。

珠儿低头，仍是面无表情地说道：“珠儿愧疚，是珠儿的错才让王上做了不当的决定。珠儿罪有应得，夫人要如何责罚都行，甚至要珠儿的性命亦可。”

“别把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芷兰蹙着眉头说道。

看来珠儿是死心塌地地为着赵王，女人就是这般的傻。要性命这话不是谎言。如果这时自己若要珠儿投水自尽才肯原谅她，或许她立马就往河边跑去了。

芷兰沉吟了一会，说道：“我家大人自有决定，这事情并非我能左右。”

珠儿终于微微露出笑容，说道：“大人很是在意夫人，亦非常重视赵国的百姓。此时不肯回城，珠儿斗胆猜测，或许是因为怕连累了夫人。”

芷兰一愣，好久以前心中的疑惑突然被珠儿给拆穿了，不禁闪过一丝的慌张。的确，这些休闲的日子，廉莑看似很开心。但每当夜里头，芷兰总会感觉到他的忧愁。好几夜，他以为自己熟睡的时刻独自坐到了床边，翻出兵书在查看。男儿志在四方，是自己拖累了他吗？芷兰想了很多，却一直不敢出口询问。

芷兰想了好一会，才敷衍地说了一句：“我累了，你走吧。”

“夫人。”珠儿仍想追问，但芷兰依旧摆摆手，让她出去。

直到晚上，廉莑才缓缓地回到房间。

“回来了。事情可顺利。”芷兰问道。

廉莑一听随即低头，眼光闪过一丝犹豫。

芷兰强忍着心中的酸痛，勉强笑道：“去吧。国事为重。”

廉莑面上闪过一阵惊喜，楞了好一下才问道：“你……不怪我？”

芷兰苦笑，说道：“留不住的人，何必再留。”

“我……”廉莑刚想解释。

芷兰伸手止住了他的话，“在外头展翅高飞的你，我最喜欢。若是因为我而困住了你，咱们也只能相互埋怨。何必。总归，我等你。”

想了很久的话语，芷兰终于开口说了出来。爱并非自私的选择，若是为了自己而让廉莑郁郁寡欢，她也不乐意。即使这事情还关系着赵国的安危，廉莑亦是有必要出征的。

大事为重。芷兰也晓得这个道理。只不过两人的到访，把这事情提早了而已。

廉莑顿了还一会才展开了笑颜，一把抱住芷兰说道：“放心，我会平安而回。”

“相信你。”芷兰埋首在他的胸膛中，小声地说道：“我在廉府等你，你一定要回来。咱们母子还等着你。”

“是的。在廉府安全些。”廉莑见她肯留在城内，更加开心，竟然没留意到她话中有话。

“嗯，我就不随你去战场了。也省得给你添麻烦。”芷兰笑道，眼中闪过一丝趣味。

廉莑仍是开心地说话：“好，此去风险很大，不比平常。你留在廉府我更为放心，至于惠夫人之事，只待我攻破秦军，把将领抓回来询问即可知道消息，你亦不必挂心。”

“好。“芷兰笑着答了一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