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中,芷兰直觉得四周吵得很,惊呼声、叹息声、责骂声混杂一起,许多人都在说话,却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
什么回事?谁在这?廉莑呢?
芷兰想喊出声,却发现全身不受控制,喉咙和身子肌肤均是滚烫,头脑更是一片阵阵刺痛。
慌乱中,突然听到一把稚嫩的呀呀声。芷兰抬头一看,远处一个婴儿在跟她招手。
孩子,芷兰一阵惊喜,拖着疲乏的身子想爬过去。她往前,孩子也向前爬走,然后回头看着她,呀呀地喊着。
“等等。”芷兰心急,不顾身上的疼痛拼命地往前爬,可是就是追不上远去的孩子身影。只见孩子越爬越远,叫唤声越来越模糊。
“别抛下我,等等我。”芷兰眼看着孩子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浓雾中,心中一片茫然。失落地低头,却见鲜红的血液沾满了全身,身下汩汩地流出温热的液体,甚是恐怖!
血,……啊!一阵尖叫,芷兰惊呼醒了过来。
廉莑一把抱住了她安慰道:“没事,我在这。”
“醒了,太好了。”宛儿惊呼,连忙送上温热的毛巾给芷兰拭擦着满面的汗水。
芷兰还没适应眼前的光亮,但已能明显觉得浑身无力,厚重的被子盖在了身上仍觉得全身发冷,湿漉漉的汗水沾满了身子甚是不爽。她勉强撑开眼睛聚焦前方,这时才发现眼前围满了人。廉莑是一面的担忧又是伤痛,宛儿即是着急又是痛心,两人的身后还站着李夫人、丽姬等人,表情各异。
“大人,请让我先把针拔出吧。”站立在旁的大夫擦了一把汗,疲惫地对着廉莑说道。
廉莑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看了大夫一眼,随后才缓缓地松开了怀抱。
突然离开了温暖怀抱,芷兰一惊,下意识地抓着廉莑的袖子。廉莑顺势紧握着她的手。
芷兰心中的惊慌缓下,这才看清自己的手臂上擦满了若干支根针灸用的银针,甚至于脑门上都颤抖抖地挂着三根针。
大夫见她情绪稳妥了些,这才靠近轻轻地把灸针拔下,随后一边替她把脉诊治一边说道:“夫人身子弱又受了惊,需要调养个把月才能恢复。其他事宜……我先开些药方,每日煮服三剂。平时要注意保暖,可别受了冷风。其他事情再说吧。”
廉莑点点头,谢道:“有劳大夫。”
大夫起身,正要离开。芷兰突然想起什么,突然对着大夫着急地问道:“孩子呢。”
一听到“孩子”两个字,廉莑面色一沉,随即别过面去。宛儿更是吓得“砰”的一声打翻了面盘。
看着两人慌张的模样,芷兰不详的预感越发浓烈。她不顾周围围满了人,一把扯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查看。
幸好,寝衣雪白,床铺很是整洁,并未见点滴的血迹。
“干嘛吓我,孩子没事吧。”芷兰勉强松了一口气,正想拉着廉莑的手说话。不料廉莑一把抱住了她,哽咽地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你从阶梯上掉落下来,摔着了身子,孩子也没了。但别伤心,我们总会孩子的。”
没了?什么意思。
芷兰似乎没听清楚他的话语,只是一味茫然地看着盯着前方,这副模样让廉莑更加忧心。
廉莑靠近小声温言劝道:“只是一次意外,我们还会有更多的孩子。现在最要紧是养好身子,其他事以后再想。“
芷兰没接话,想了还一会才把事情明白过来。
孩子没了,就是说这一摔竟然把孩子给流掉了,自己肚子里头的小生命昨日还在,今日已化作一片血水流失不见。
忍不住伤痛,她眼眶涌出泪水,缓缓滑落,一滴滴沾湿了廉莑的手掌。
廉莑本想继续好生安慰,见芷兰哭泣也开始压抑不住情绪。平日性子很是沉稳的他突然对着周围大喝:“出去,都出去。”
李夫人很是担忧,跪倒在他旁边劝道:“大人守候了一整天,不如歇息一会吧。况且夫人也需时间整理心情。”
廉莑正是烦心时候,甚至没看清楚上来的谁就一把用力将人推开,继续喝到:“全都出去,谁敢上来,立即谴出府。”
李夫人被他猛力一推,身子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最后啪地一声摔倒再地。丽姬也被吓得“啊”地一声惊呼出声,反应过来后连忙跑到李夫人跟前,扶起紧蹙眉头的李夫人。
靠在丽姬的身上,李夫人忍痛站了起来,抬头看了廉莑一眼,却发现他根本没回头。
李夫人微微摇摇头。两人会意,知道廉莑正气在头上再劝说也无用,也只好带着一众人等安静地退了出去。
一阵纷纷攘攘,芷兰却似毫无知觉地木然地躺在床上,眼眶中的泪水犹如洪水泛滥般地滑落面庞。宛儿心里着急,又不知道从何劝起,只能站立在一旁光掉着眼泪。
廉莑低头不语,散乱的额发遮盖着他的伤心欲绝,一手紧握着芷兰冰冷的手掌,却未能传输上丁点的温暖。
过了好一会,芷兰才缓缓地转过头,带着沙哑的声音问了一句:“谁?”
廉莑心中愧疚,不敢与她目光想接,只是低头小声说道:“夏姬。我已把她关入了大牢。”
“为何。”芷兰情绪渐渐激动,连带着问询的声音都尖了起来。
廉莑低声说道:“夏姬来是齐国人,心中怨恨着才生事。唉,早该把她赶出去。”
芷兰盯着廉莑的面庞,好久一回才突然问了一句:“你早知道?”
廉莑身子一震,随即别过头去。
他知道的,却还是瞒着自己。“哈……”芷兰苦笑,泪如雨下。她一把抽出被紧握的手,别过面不愿再见他。
廉莑起头凝视着空荡荡的手掌,心中翻过千百中情绪。见芷兰躲避着自己,更是心酸不已。
他缓缓地起身,迈着沉重的步伐就走了出去。
宛儿看不过眼,大胆上千劝说,“小姐,何必,大人也是伤心。”
芷兰不听,索性抓起被子把整个人都盖了进去。在漆黑的被窝里头,没了繁杂的声响,没有烦心的话语,没有不想见的人面,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哭声以及伤痛欲绝的人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