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姿依想着龙爷爷的话:“没有任何岗位能困住任何一个人,除非她/他愿意。”
方姿依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想着离开,师范的生活对于她来说并不讨厌,有一个宿舍的同学可以谈心,可以偷偷的讥笑某个男生,可以发挥自己的特长,这是父辈那一辈人绝不可能有的条件。但他却想着实现自己和爷爷的梦想:“长大了,去大城市,像大姑一样。”
年假到来了,方姿依除了给弟弟妹妹玩儿,她晚上睡觉前的时间基本上都在看自学考试的书,她想着尽快考完专科,然后考本科,还有研究生。
可就在这时候,她收到一封信,班级里最帅的男生马启冲给她的信,信的内容很简单:
姿依同学
你好:
都做同学半年了,你的聪慧靓丽对我有深刻的印象,想想能和你做三年同窗是我这辈子最最幸运的事,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过我的存在,我就在你的后排,每天、每节课我都能看到你青春上进的影子,我也想和你一起学习,一起参加考试,请你相信我也可以越来越优秀,能有资格做你的同学和朋友。
元旦节目,你们演得棒极了,尤其是你的舞姿和歌声,简直跟电视里的明星一样,我现在有时候在梦里还能看到你的舞姿和听到你的歌声。我想你上辈子一定是给佛献过花的人,因为我妈曾经告诉我:
长得漂亮的女孩,都是与佛有缘的人,都是上辈子给佛献过花的人。
我是多么幸运,多么幸福,能和你成为同学,我想成为你最好的异性朋友,虽然我知道我现在还很笨,没有你聪明,没有你好学,但我会努力的。只要你愿意或同意我能做你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你的地址是我费了好大的力气从咱们班同学单辉辉处,一点一滴的打听来的,我知道他是你的同乡,只是你们不是一个村的,但你是我们男生在宿舍里谈论最多的女生,当然是因为你漂亮,但漂亮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因为你又漂亮又聪明,还那么好学。
所以我假装无意的问他你们村的名字,我有时候都想去你们村里看一看,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山和什么样的水,让你如此的出众。可我真的没有勇气去看,我怕我遇上你了,我该说什么?我怕我遇上咱们班的男生,他再讥笑我。
今天,我也是鼓了半年的勇气才写出这封信的,我知道我不会马上把信寄出去,还是因为害怕,害怕自己又没有勇气寄出去了,或者因为写的不好我自己又把它撕了。
如果你收到了信,那就证明我没有撕了它,还是把它寄出去了,请你不要笑我,笑我的荒唐和无知。
以上的话都是我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再次希望你不要笑我。
你最真诚的同学和朋友
马启冲
1996年1月
方姿依读完信后,感动的哭了。她没想到会收到这样一封信,还是自己的后桌写的,她知道,这是她们在宿舍里谈论最多的男生,这个男生是公认的班级里最帅的,而且,家庭条件也好,听说他爸是国家单位的员工,她妈是亚年县一所高中学校的老师。
像方姿依一样,农村出来的孩子叫父母都喊爹娘,马启冲对父母的称谓是爸妈,而且,他从小说得就是普通话。
方姿依也知道马启冲是班级里最帅的男生,长的瘦高的个子,标准的上宽下窄的脸型,浓眉大眼,虽然鼻子,嘴巴单独看不怎么好看,但放在他脸上,与别的器官结合在一起,让人看着无比舒服。
说实话,方姿依最初对他的轻浮印象早就改观了,知道他是一个不错的同学,平时自习时总有他在。自己也不是不想给他说话,只是上课的时候上课,自习的时候自习,放学的时候就回宿舍了,没事的情况下跟同桌都很少聊天,更别提身后的男生了。
今天,方姿依收到的这封信刚好赶上父母姐妹们都不在家,张秀和方四儿去老家给小婶家的闺女过满月去了,两个小妹和弟弟也都去了,她说过去乱哄哄的,先在家看会儿自考的书再去吧。
方姿依正在看书的时候,她小学的同学兼发小建平送过来一封信:
“姿儿,在家吗?”
“在啊!建平你回来了?”方姿依看见建平很高兴,她上师范后,建平就去平光市打工了,在一家私立小学当助教老师,她们很少见面。
“我们学校也放假了,我就回来了,我去村支书家借报纸包挂面用,看到了你的信,就给你拿过来了。”建平说。
“谁的信啊?”
“写的你收啊?”
方姿依接过信说:“那我一会儿再看,来,进屋咱们玩儿会。”方姿依拉着建平要往屋里走。
“不行,今天不行,我娘在家做挂面呢,一会儿就得封上,我得帮忙去,过年时咱们再玩。”建平说完走了。
方姿依打开信,才知道是马启冲写的,她既激动又兴奋,读完信一层红晕出现在脸庞上。她是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不能不知道信要表达的意思。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他心中有这么高的位置还有这么好的评价。她想拿起纸笔来写一封回信,可此时的方姿依反倒有些自卑了:我和他不是一类人,他是城市人,而我是农村的。
再说,该写什么?写对他的感受,告诉他是班级里最帅的?除此之外,再写什么?写他的学习还是唱歌?他的学习不是最出色的,说他的歌声?好像除了合唱,没有单独唱过。他也没有单独表演过节目,元旦表演时,他们宿舍演的是一个集体武术,当时穿着武术服装的他站在队伍中间,是那样的引人注目。
回到宿舍左燕平还说:“*犹如一棵挺拔的大树长在森林里,别人都是灌木。”
难道我只告诉“这课大树”有多帅?至于自己对他的感觉,方姿依还没有想过,不是现在没有想过,是一直也没有想过,就像上初中时一样,不管是李波如何看她,她也没有忘记过学习,不管包永航如何帮他,她还是以学习为重。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长大了一点,而且师范里面有谈恋爱的同学,老师没有阻止,同学没有笑话,谈情说爱是正常的事情。甚至在高中的龙菲菲不也是因为恋爱的事被人截了吗?
可她还是真的以学习为主,她想着考上本科,去大城市。所以自考一直是她学习之外唯一的事情。
读这封信让她有点遐想连篇:难道自己可以和马启冲在一起教学?在一起的努力?然后一起去京北或者别的大城市?而且,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对他也有好感?如果没有,为什么读完信会有马上回信的冲动?难道仅仅是出于礼貌?最终方姿依没有动笔,思绪太多太乱她不知道怎么写,从何写起。
她一看时间到午饭点了,她就收拾了一下书本,把信压在了抽屉的最下层,去小叔家了。
“姿依姐姐。”方姿依走在路上,听到有人叫她,她扭头一看是霞妹。
“霞妹,你怎么在这?”方姿依问:“你要去找我吗?”
“是的。我好多题不会做,姿依姐姐,你能教教我吗?”
“能啊?那我们去哪啊?”现在是半路,方姿依不知道是回家,还是去小叔家。
“去我家吧,姿依姐姐。”霞妹说。
“去我小叔家吧,顺便你就吃了饭再走,楠儿也在那,你们还可以玩儿会。”方姿依说。
“我——我不去了。”霞妹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走吧。好多人呢,多一个少一个人也没人注意。”方姿依拉着霞妹就往小叔家走去。
“来,霞妹坐这。”方姿依带着霞妹走到小叔家的里屋,坐在了一张桌子旁,奶奶鲁氏陪着小叔家的女儿方媛依躺在炕上。因为有孩子在睡觉,屋里很安静。
“哪些题不会,来,我讲给你听。”
方姿依给霞妹讲起题来,鲁氏在一边听着说:“不亏我家闺女是老师啊,讲的真好,虽然我听不懂,但我能听出来讲的好啊。”
“是的,奶奶,姿依姐姐讲的我都听懂了,谢谢姐姐,我回去了。”霞妹装好书,拿着书包往外走。
“别走啊,一会儿该吃饭了。”鲁氏在炕上躺着说。
“是啊,别走霞妹,和楠儿她们玩会儿,吃了饭再走。”方姿依也说。
“我回去看看大勇去,不吃了。吃完饭我再来找楠儿玩儿。”霞妹说完就跑走了。
“姿儿,你大了当个好老师,把孩子们一个个都教会了,多好啊!像霞妹这样的,家里人都教不了他们,全靠老师呢。”奶奶给方姿依说。
方姿依也看着霞妹可怜,希望她可以学习好,考上好的学校,但是,她不想当老师,她说:“奶奶,我不想当老师。”
“你上的是师范,你不当老师,当什么?再说,教霞妹这些孩子不好吗?你不愿意吗?”鲁氏问到。
“不是我不愿意教霞妹他们,而是我不想做这个行业,奶奶,这个跟霞妹没关系,跟我的梦想求有关系。”
“什么是梦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