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怎回事？”张秀丢下碗筷就往外走。方四儿拉住了也要跟着去的方军和楠依:“你娘一会儿就回来了。”

张秀和随儿婆婆在路上急匆匆的走着，张秀听出了大概，随儿要生了。

“这都老二了，应该不会出现这个情况啊。”张秀说。

“是啊，老大的时候，也没见她多难啊。”随儿婆婆说:“她就说要见秀儿嫂子。”

说话间就到了。随儿躺在炕上，边上围着好几个人，只听随儿说:“张洪季，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生不出这孩子，我和孩子一起死。”

“随儿，你不能拿性命开玩笑？”

“是啊，这是干什么啊？”

“孩子不也是你自己的吗？”

“……”

这些话对随儿没有一点影响，她说:“只要张洪季他们家答应我，立上字据，我就生，让秀儿嫂子过来证明一下。”

“我来了，随儿。”张秀进门就说。

“好，你们都出去，我跟嫂子说句话。”随儿说。

“这是怎么了？”张秀走到跟前，看着就要生产的随儿躺在炕上，盖着一层薄被子，不让众人靠近。

随儿看见张秀过来，紧紧的拉住她的手，说:“嫂子，你让他们都出去，我给您说句话。”

“咱们生了再说。”张秀安慰随儿说。

“不，就得现在说，否则我和孩子一起死，我说到做到。”随儿坚决的不容置疑。

随儿说完就捂着肚子:“你们出不出去？等着我死啊！”对着屋里的人叫喊。

“你们出去吧，她都生过一个孩子了，我想她心里有准。”张秀对大家说。

“你们出来吧。”随儿的大女儿霞妹在门口哭，霞妹比方文依小一岁，长得像张洪季，个头不高，有点发黑的皮肤，五官看着好像没长开似的，眼睛、鼻子、嘴距离特别近。

大家都出去了，随儿拉着张秀手说:“嫂子，我心里是有准。这孩子还出不来呢，还能在我肚子里待会儿，我求您一件事，您回去让我四哥写个证据，让张洪季一家子在上面签字按手印，答应我生完孩子后，回家找我爹娘去。”随着说着捂了一下肚子:“哎呦”了一声。

“你爹娘？——再说，——这事这么急吗？生完再说不行吗？”张秀看着要生的随儿紧张的不行。

“我不趁着这个机会提要求，我就没有机会了。嫂子，快点吧，别耽误工夫了。”随儿喘着气说。

“好，好，你等着。我马上回来。”张秀明白了随儿说的意思，看出了她的决心。立马出来了，让两个人过去看着随儿，她和张洪季说:“洪季，跟我回去一趟，找你四哥。”

路上，张洪季说:“嫂子，这随儿要是走了，真不回来了，我怎么办啊？自从上次她跳井以来，我按您说的，没再打过她了呀！我家是穷，但是，谁家那么富啊，我这不也好好干了吗？你说说，你们也看得见了吧？”

“具体的事，我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但这节骨眼，你说，你要是不答应她，她命就没了呀？我想啊，有孩子在这，她走不了。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当娘的舍不得。”张秀说:“先解决眼前吧。”

“好吧，我认了。”张洪季咬咬牙说。

到了家，方四儿从文依的作业本上撕下一张纸，用家里放着的一支钢笔写下笔:

证 明

随儿生产完，坐完月子，等家里收麦种秋没事后，允许随儿回娘家看望父母。特此证明。

证人:方瑞泉 张秀

1995年5月

张秀和张洪季拿着纸条急忙往回赶，到家后，让随儿看，随儿说:“我不认识字，张洪季你念给我听，快点。”随儿说话的语气喘的越来越厉害了。

张洪季上过几年小学，快速念完了。

“好，快点，你和你娘在上面签字，按手印。”随儿又要求。

张洪季签了字，咬破食指摁了手印，她娘也用张洪季手指头上的血摁了手印。张秀拿给随儿看。

“好，嫂子，麻烦你们把我扶起来。”随儿递给张秀:“让人进来吧，我要生了。”

随儿生了个儿子，长得像随儿，哇哇哭个不停。

张秀抱着让随儿看:“随儿，看，长得像你，多好看啊。”

“洪季，快找人哄孩子来。”张秀对张洪季说。当时农村没有奶粉，就是找正在哺乳期的妇女给新出生的婴儿喂奶。

“我去吧，我家后面老张家媳妇，一叫就到。”随儿婆婆说。

“不，张洪季，不能让她给孩子喂奶，你去叫村头的健儿媳妇。”随儿有气无力却坚决的说到。

“人家怎么了？喂个奶还挑三拣四的。”随儿婆婆嘟嚷到:“这不行那不行，别是个短命的。”

“娘啊，您这说的什么话？他不是您孙子吗？”随儿眼泪都出来了。

“好了，婶子，您看随儿给您生了个大胖孙子，您就随她意吧，让洪季去叫健儿媳妇。”张秀说。

等孩子吃完奶睡觉后，人也都散去了，随儿留下了张秀，说:“嫂子，上次您说让洪季别打我了，他从那后真的不打我了，也好好干了，就是这家人啊，我——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在他们家待到什么时候？”随儿边说边哭。

是的，从上次随儿跳井事件后，张洪季真的变了，他怕失去这个媳妇，回去后，告诉随儿:“随儿，我以后好好待你，你别再想着死了，咱们好好过日子。”

随儿就抱住丈夫哭了起来，本来害怕挨打，结果丈夫这么一说，换成谁也感动的受不了。

当随儿和丈夫一心一意过日子后，婆婆却受不了小两口的恩爱了，天底下的女人就这么奇怪:儿子大了没媳妇着急，娶了媳妇不好好过日子着急，可当儿子和媳妇恩爱时，自己又醋意顿起，感觉自己养大的儿子送给别人了。

所以婆婆有事没事就找随儿的毛病，时不时就给张洪季提提随儿勾引人的事:“狐狸精还能给你真心过日子，别弄一身骚。”有时候还故意让随儿听见。

霞妹听见了往往就说:“奶奶，我娘是好人，您别老骂她啊！”

有一天，张洪季老舅又从四川跑生意回来，神神秘秘的在随儿耳边说:“你亲爹妈发财了，到你养父母家找你来了。这是你养父母给我的你的亲生父母的地址。”说完递给随儿一张纸条。

这话给了随儿一个晴天霹雳，随儿看着纸条上的地址，能认出个大概来。她好几天后才让自己冷静下来，晚上把霞妹叫到床边，女儿给她读了读上面的字:重庆市东五里区十厘敖街58号。

随儿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但是她不管是真的假的，她都想回去看看，她只想在妈妈的怀抱里睡上一觉，有爹的保护，没有人可以随意嘲笑她。

她鼓足勇气给张洪季说了自己想回家看看的意思，张洪季开始说是舅舅骗她的，不要当真。后来一听随儿说，他就强烈反对，说这件事不能再提，此时，随儿已经怀着二宝了，她也没再说什么，当二宝快要出生时，她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要挟张洪季让她回家的办法。

这才有了随儿生孩子前以死威胁丈夫和婆婆的事，因为上次张秀嫂子帮了他，这次她还是想到了张秀。

随儿出月子的时候，正赶上地里麦子的成熟收割期，就让张秀作证和张洪季商量着过了麦收种了秋就让随儿回去找父母。

方姿依和同学们此时也进入了的中考的考场。令方姿依没有想到的是:这次考试不仅爹娘重视，连她平时见了都不敢大声说话的小叔也重视无比。

在入考场前，方四儿禁不起方姿依的同学贾雨晴家长的唠叨，去买了两盒葡萄糖口服液，回来时方姿依和贾雨晴分别喝了几瓶，喝完后，方四儿有些后怕起来:“哎呦，甜吗？别再黏住嗓子，咳嗽起来，万一刚才有小玻璃渣子进了嘴里，麻烦大了。”

因为考试在县城，正值麦收时候，学校也给同学们安排了住宿，方四就回家去了。

第二天中午，考完数学，方姿依正准备午睡，看见小叔方国泉骑着28自行车来了:“红姿儿，考的怎么样啊，想吃什么？叔给你买去。”

“我什么也不吃，都吃过饭了，你回去吧叔，我想睡会儿。”

“那好吧，这个给你。”小叔递给她一个袋子，里面装的是她平时最爱吃的点心。“听你奶奶说，你最爱吃这个。”

下午中考结束后，方姿依骑着自行车回家，临近家门，又碰上小叔:“闺女啊，那物理难不难啊？”

“不难，我都会。”方姿依说。

“不难就好，叔叔上学那会，可是什么都不会，尤其是物理。上学这事啊，咱家坟地就是专宠女娃子，不过，这女娃啊，老二不行，怪事。”小叔的话和爹和二叔如出一辙。

方姿依心想:物理不难，我化学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