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裁缝店,屋子里稀稀疏疏、零零落落的摆着几台缝纫机,方李依看着和家里娘用的缝纫机差不多,为什么不是来之前说的大缝纫机呢。
正在想着,有人叫她们:“你们先吃饭,然后有人叫你们干活。”说话的是一位50多岁的女人,长的有点胖,矮矮的,看着一脸横肉,方丽依偷偷的和刘芬说:“怎么看着不像是个好人。”
“以后叫我吴姨就行了。”这个女人又说话了:“一会儿有人给你们送饭来,你们和大伙一起吃。”说完就走了。
吴姨一走,从两边屋子出来不下20个人,年龄最大的看着30多岁,大部分都十多岁,从模样上判断应该都来自农村,因为衣服都和方丽依和刘芬穿的差不多:宽宽大大的,一看就是自家做的。
不一会儿,有一个人推着一个大的三轮车进了院子,自称是吴姨的女人吆喝说:“都出来吧,拿你们自己的饭。”
看着大家一个个都出去了,方丽依和刘芬也排到了领饭的队伍里,每人领到手一个塑料泡沫的饭盒,加一个馒头,说是馒头,方丽依看着比家里的兑面馍馍强不到哪去,好像玉米面更多。打开饭盒,说是炒白菜,跟水煮差不多。
吃饭时,方丽依和刘芬挨着一个女孩,这个女孩长得瘦瘦小小的,看着比她们大两岁。说话一听就是南方口音:“你们新来的?”
“你来多久了?都干什么不啊?你会用缝纫机吗?”方丽依用普通话问她。她听大姑回家时这么说,这的吴姨也这么说,她本能的就说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还说得不错,刘芬在一旁就没有说话。
“两个月了,我不会用缝纫机,咱们也用不着,咱们做得很简单,就是摘线头。”这个女孩还没有说完,话就被吴姨打断了:“都赶紧吃饭,别说话了,又来了一批货。”
说着,大家快速吃完饭,把饭盒扔到了一个黑袋子里,吴姨拎了出去。
然后一包包的往屋子里抱东西,方丽依和刘芬挨着吃饭时候刚认识的女孩坐下,坐的小板凳都是几个小伙子从里面屋子里搬出来的。,放在中间后,每人拿一个坐下。
吴姨把一包包布头平均分到每个人面前,大家就开始摘线头,摘完一块后把布头整齐的放在脚的左边或右边,摞起来放好。
吴姨一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吴姨一出去,屋子里的人就开始说起话来,方丽依问挨着的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小芳。你呢?”
“我叫丽儿,你出去过吗?外面大路有多远?有公交车吗?”方丽依问。
“我前两天还还出去过呢,听着有卖糖葫芦的,就跑出去了,出门左边没多远就是一条大路,有公交车。”小芳说。
吴姨一进来,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晚上睡觉男孩在东屋,女孩在西屋。一张张木头床挨在一起放着,被褥看着是各种颜色,可在方丽依眼里都是黑的。
方丽依和大家一样,用脸盆从院子里的水管里接了水,洗了洗手和脸,她不脱衣服就躺下了,嫌被褥脏。
在家里张秀每次都把被褥和衣服洗的干干净净,方丽依真不习惯脏兮兮的被子,尤其被头看着都黑的发亮。
刘芬没什么主意,方丽依怎么样,她就怎么样,在家上学时也是跟着方丽依,让她干嘛就干嘛。
这就是方丽依天生的本事:虽然学习不好,但出了家门就是孩子王,在学校同学基本上都听她的,有时候,她就感觉整个班学习不好,好像都是她带的。比如:老师留了作业,大家都不会做的时候,一下课,她就开始给同学分配任务“你问第一题,你问第二题,你问第三题,我问第四题,……问了回来告诉大家怎么做。”如此下来,整个作业的答案就出来了。
玩的时候,也是如此,跟谁玩,玩什么游戏,都是她说了算。以至于高年级学生都还得问问她能不能一起玩,她说孤立谁,那就是一句话的事。
有一次上学,不知道刘芬怎么得罪她了,她就不让大家和刘芬玩,刘芬回去和娘说,刘芬娘找到方家,让张秀劝孩子,也没劝好。
第二天早上,刘芬娘起一大早,在门口截着方丽依:“丽儿啊,跟我家芬玩吧,丽儿啊,跟我家芬玩吧。”方丽依才不理她这一套,绕开就跑了。
正是因为看上了方丽依的有主意和不受气的性格,外加上有方清泉的照应。刘芬娘才让刘芬跟着她来的京北。
这次来京北所谓的缝纫厂,方丽依一进来就琢磨着离开,她始终把来的时候娘给的10块钱和大姑方清泉给的50块钱装在口袋里,想着坐车肯定要花钱。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句话说得一点不错。三天后,又是午饭时间,吴姨不知道为什么跟外面一个人吵吵起来了:“看你们每天扔的垃圾,挡着路了都。”
“我也没办法啊,垃圾堆就这么大。”
“那你也不能往大马路上扔吧。”“……”
方丽依也跟着屋里出来看热闹的人一起出来了,她看着刘芬还往前挤着看热闹,拉住她说:“站后面,跟我走。”
刘芬不明白方丽依的用意,但习惯让她什么都听方丽依的。
方丽依看着看热闹的人把吴姨和另一个人围得水泄不通时,外围人的注意力也在看热闹。她趁机拉着刘芬就往小芳所说的大路上跑,到大路上还真看到一辆公交车,方丽依拉着刘芬追着公交车跑。
看到公交车停下,方丽依带着刘芬在后面边跑边喊:“停下,等等,等等……”
结果两个人跑到站台,公交车已经离站出发了。
“坐这辆车我们能到火车站吧吗?阿姨”方丽依问旁边一个阿姨。
“不能,你到温泉站下车,然后转1路车。”
“谢谢阿姨。”
一会儿公交车过来后,方丽依和刘芬上了车,直接说“我们到温泉站。”
“一人五毛。”售票员说。
方丽依把钱给了,刘芬一直跟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到温泉站后又乘1路车到了火车站,排队差不多半小时后,方丽依到了售票窗口:“我要两张到平光市的车票。”
“20元一人,一共40元。坐哪个时间段的车?”
“能赶上哪个都行,越快选好,谢谢!”方丽依说话完全不犯怵,唯一担心的就是怕裁缝厂吴姨追来。
“下午四点的车,到平光市晚上10点。”
“好的。”
上火车前,方丽依用兜里剩下的钱买了两块面包,一瓶水后,兜里还有15元钱。
整个火车上两人各吃了一块面包,每人喝了半瓶水。到平光县下车后天已经漆黑一片。两人不出车站门,车站管理人员走了过来:“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家长在哪?”
此人看着挺和善的,个头一米七多点,黑黑的,稍微有点胖,在他脸上始终可以感觉到“笑”的存在。
“我们从京北回来的,没有家长。”刘芬说着就要哭了。
“京北?”车站管理员说:“没大人跟着。”
了解情况后,车站管理员给她俩说“今天晚上就在车站凑合一夜吧,吃饭了吗?”
“没有。”刘芬说。
“吃碗面吧,每人需要2块钱。”
“谢谢叔叔,我还有钱,去哪吃面,能告诉我们吗?”方丽依说。
“跟我来吧。”
车站管理员带她们来到了车站餐厅,两人吃了面后,车站管理员给他们找了一间休息室说:“在这睡会儿吧。我不收你们钱。”
休息室有一张单人床,将就这她俩能挤在一起睡。
“谢谢叔叔。您在这休息吧,我们睡在外面就行。”方丽依说。
“你们睡吧,我还得转悠呢,本来晚上得值班,也不允许睡。”说完就走开了。
“谢谢叔叔。”方丽依对着车站管理员的背影大声说。
管理员头也没回,只是举高手摆了摆。
“睡吧,明天早上去汽车站找我二叔,咱们就到家了。这个叔叔看着就是好人。”方丽依到这里心里已经很踏实了。
第二天一早,方丽依对管理员说:“叔叔,汽车站离这远吗?我要找我二叔去,他是开客车的。”
“走过去得个把小时,坐公交五站地。”管理员说。
“那我们走过去吧,我二叔的车从维基县过来好像是7点,到这得10点。”方丽依对刘芬说:“咱们走过去吧。”
“维基来的?你二叔是谁?”管理员问。
“方明泉。”方丽依说。
“你爷爷是方一民?对吗?”管理员眼里兴奋得可以看到光。
“是的,您怎么知道的?叔叔。”
“这么说,你是方一民大儿子家的孩子了。”
“是的。”
“别走着去了,我一会儿下了班啊,送你们过去。咱们两家是老交情了。”管理员感慨到:“你小叔去供销社还是你爷爷找的我爹的关系呢。”
“您是曹全叔叔,我听我爹说过。”方丽依说。
“是啊,你爷爷和我爹在平光县可是多年的情分了。”曹叔叔说。
方一民在平光县是木料厂厂长,曹宝华是供销社主任。两人因为一次县里给各个企事业单位领导开会认识后,非常投缘,自此后,两家经常来往,方一民去世了,曹宝华年纪也大了,下一辈人工作又不在一个地方,联系就少了好多。
早八点曹叔叔下班后,用三轮车带着两个孩子去汽车站,到了车站,一直陪着两个孩子在车站等着。
方明泉车到站后,刚从车里出来,听见有人叫他,扭头一看说:“曹大哥,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