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收回来后直接会在打麦场的一个角摞成一个麦垛,然后把打麦机放在下面。
打麦时需要最少三个人,一个站在麦垛上解草绳,把麦子往打麦机的方向扔过去,一个人站在打麦机旁边往进口送麦子,一个人一边把打麦机出来的碎麦秸用铁叉垛成垛,一边把麦籽用簸箕端到准备好的一块空地上。
张秀本来安排方姿依和方丽依站在麦垛上解草绳,让方四儿往打麦机里塞麦子,方国泉挑麦秸,她帮着两个孩子解草绳或帮着端麦籽,哪边忙不过来,她就吗边帮忙。让两个小女看着弟弟在家玩。
结果打场时,方国泉塞麦子,方四儿一边挑麦秸,一边端麦籽,她解草绳就可以了。
张秀就让两个孩子回去了:“姿儿,回去烧锅米汤,中午去村口买斤果子大家一起吃。”
方蓝泉听说方四儿和方国泉家打场,带着闺女李欢来帮忙了,结果到了一看,方四儿两个大点的闺女都不在,李欢撇了撇嘴:“娘,姿儿、丽儿都不在,我干活啊。”
“那你去舅舅家找她们去吧,我在场里。”方蓝泉说。
李欢跟方丽依一个月生日,方丽依比李欢大半个月。当时收麦子打场,基本上家里上了七八岁的孩子都得帮着家里干活。方蓝泉的两个儿子大了,都去地里割麦了。她带着闺女来给舅舅家帮忙。
“都说你们惯着孩子,今天我算是看到了。这大忙活的,让孩子都在家玩儿。”方蓝泉走过去说:“我合计着小婷孩子小,来不了。怕你们人手不够,把欢欢也带来了,怎么你家姿儿丽儿都不在。”
“这不看着三个人能忙活过来,让她俩回去做饭了。”张秀笑着说:“二姐,你家忙的咋样了?”
“李岭、李勇跟你姐夫割自留地麦子去了,割完这块就剩打场了。”
“打场时让四儿过去。”张秀说。
李岭比方姿依大五六岁,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李勇马上该上初中,方蓝泉两口子准备让李勇混个初中毕业就得了。
两个儿子都长有李家人的一个特点:胖嘟嘟的脸上有一双浓浓的眉毛,眉毛下一双单眼皮眼睛,黑眼珠挺大,让单眼皮也显得很好看。
十几岁的男孩都是农村的壮劳力了,方蓝泉说:“我家地不多,可用不着四儿,忙活你们家的吧。”方蓝泉说着就站在了麦垛上和张秀一起解草绳。
打一场麦下来,差不多从头到脚都是黑色的了,加上汗水顺着脸和脖子、胳膊往下流,身上看着一道道的黑印,衣服就更看不出颜色了。
麦子晒干后的一个中午,方四儿赶上牛车去乡里上交公粮,拉了满满一车。
“爹,我也去。”方文依跟在方四儿后面说。
“最后一车带你去,还有两车呢。”方四儿拿两个小女也是没办法,方文依只要看到方四儿白天去哪,都要跟着,除了下地。
方楠依自从弟弟出生后,一直跟着爹睡,这整个麦天方四儿晚上去场里看麦子,也得带着方楠依。
公粮上交后,方四儿把剩下的粮食估摸了一下,对张秀说:“今年啊,收成不错,给明泉两袋子,给你舅舅家两袋子,也够跟明年接上头的。”
每年给方明泉粮食,成了方四儿的惯例,因为种着弟弟的地呢,张秀每次也是唠叨两句:“谁稀罕种啊,他们粮食倒来的容易。”也就过去了,今年有余粮可以接济一下舅舅, 也让她想起舅舅妗妗难过不已的心欣慰不少。
秋后,文依该上学了,鲁氏从维基县回来了,方四儿骑着自行车去平光县车站接。
这个消息让方文依听到了,说:“我也去。”
“先在家玩儿,你奶奶回来给你带好吃的。”方四儿劝着说。
方四儿趁着看不见文依不在身边,想着她在屋里玩儿呢,偷偷出门,没想到,刚出家门骑到第二个街口就看见文依那等着他呢。
“我等了你一会儿了,爹。”文依说。
文依早趁方四儿和张秀不注意时,溜出家门,在去县城的必经之地等着爹的到来了。
方四儿什么也不说,抱起孩子,往自行车大梁上一放,就奔县城去了。
接到鲁氏后,鲁氏在车站一个台阶上坐了半天,缓了缓晕车的劲后,方四儿带着他回来了。
到家后鲁氏躺在炕上说:“燕依上学了,方臣也大点了,银娥可以自己照顾孩子们了。我还是感觉家里好啊,怎么在维基也住不下去了。”
“奶奶。”方姿依看到鲁氏就跑过去了:“咱们还在老家睡吗?”
“今天晚上开始,咱们还在老家睡,奶奶啊,一会儿就回去晒晒被子去。”鲁氏说。
“昨天,小婷过来了,说把被子都晒好了。”张秀说。
“那我多躺会儿,吃完饭和姿儿一块回去。”鲁氏说着,就闭上了眼睛,晕车的感觉让她不想说话了。
方四儿打开了方明泉给的几包点心,让孩子们吃,看着孩子们吃,方四儿说:“别人家孩子几个吃得上的,外面的点心谁舍得买啊。”
“爹,娘,你们尝尝。”方丽依过去往方四儿和张秀嘴里塞。
坐着的方四咬了一小口,说:“你们吃吧,爹吃过了。”
正在做饭的张秀没注意,要张口说话,一张嘴一块点心就被姿依塞到嘴里了,只好嚼着吃了,笑着说:“这孩子,吓我一跳。”
晚饭后,方姿依背着书包拉着奶奶,鲁氏拎着一个小包袱往老家走。
“这下不用惦记让孩子给小婷做伴去了。”张秀说。
鲁氏不在的这段时间,每当方国泉在供销社回不来时,方四儿就送姿依和丽依去和小婶做伴。
到老家后,等小婷和孩子睡觉后,鲁氏又从包袱里拿出一包点心说:“闺女,奶奶给你留的,马蹄子稣,奶奶知道你爱吃这个。”
“我明天早上吃,我先写作业,还有两篇作业没写完呢。”方姿依说:“奶奶,你先睡吧。”
“好,这认识多少字,算个完呀!”鲁氏说。
“奶奶,学习不是光认字。”方姿依说:“奶奶,我跟您说不清楚。”就低头写字了。
“写吧,明年啊,就该上初中了,考到县中啊,就周末才能回来了。”鲁氏说着就躺下了。
方姿依写完作业,闹起肚子来,去外面粪坑前解了大手,半夜又起来,还说肚子疼,要出去,鲁氏说:“闺女,应该着凉了,别出去拉了,在屋里吧,我出去拿尿桶去。”
方姿依一晚上拉了五次,第二天没去上学,鲁氏在家变着样的做饭:摊鸡蛋饼、做挂面汤、熬红糖水。
吃饭都是端饭到炕边上,鲁氏喂着吃,小婷一人抱着孩子吃饭,吃的就是玉米粥和兑面馍馍,一个菜就是白菜。
让奶奶伺候了一天后,方姿依拉肚子就止住了,张秀过来看看没什么大事,就回去了。
“走吧,明天孩子就能上学去了。”鲁氏打发张秀走,又跟三媳妇小婷说:“明天我看武儿,你可以去看看地里有什么活吗?”
“好的,娘。”小婷说到。
鲁氏的三媳妇小婷,当时就看上方国泉了,找了媒人来提亲,结婚后方国泉对媳妇冷一阵热一阵的。鲁氏结婚后的年代还是婆婆说了算的时候,到她儿子娶媳妇时又成了媳妇说了算的新世纪。
刚好,小婷这样的媳妇就成了鲁氏可以指挥的对象了。
小婷只是回到娘家委屈:“怎么就那么喜欢孙女,不喜欢孙子啊?”
“谁不知道方家啊,别看盼儿子,但有了儿子也是重女轻男,家里啊,都是闺女说了算,这在东寨村也是一个典型,你看国泉的大姐,三姐,谁惹得起啊?”小婷娘说:
“我就让你想好了再嫁过去,你怎么就看上人家了。不过,话说回来,国泉也是一个好人,又不在外面胡闹,这日子啊,过下去就好了。”
小考的日子来了,方姿依如大家期望的一样,考上了县重点中学,拿了通知书就等着9月份去县城报到了。
方丽依却辍学了,不等小学毕业了。实在是不想学习了,晚上拿回来作业都发愁,差不多都是方姿依给她做。
方四儿每次看到方姿给妹妹写作业都笑:“这遗传怎么就这么厉害。老大都学习好,老二就是不钻学习,不知道是坟地还是宅基地的问题。”
辍学后的方丽依,在家干活吧,感觉女孩子没什么力气,就跟班级里同时辍学的既是同村又是同学的伙伴刘芬一起去了京北。
方四儿让方清泉给她们找了一个裁缝店的小工工作。
方四儿和刘芬爹一起把孩子和张秀送到平光县城,等着方明泉的客车过来后,张秀和两个孩子一起上了车,到了平光市下车后,张秀把两个孩子送上了火车。
火车一开,张秀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毕竟孩子才12岁。一直看着火车在视线里消失才离开站台。
到了京北后,方清泉把丽依和刘芬带到了一个人面前,这个人说是裁缝店的头儿,和方清泉说了几句话后,用脚蹬三轮车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了一个看似工厂的地方:一个大门边上竖着写有一行字:京北瑞好缝纫厂,进了院子后三面各有三间房。
方丽依和刘芬幸运的被分到一个车间,说她俩肤色一黑一白刚好做搭档。
丽依皮肤白皙,刘芬肤色黑一些,个头稍微比丽依高一点。
可进了车间后,方丽依发现整个车间只有一扇小窗户,小的只能容一只小猫经过,所以整个屋子白天进去也显得黑漆漆的,她本能的感觉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