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慈衍跟又补了句:“剩下的事情你不都知道了么?话说那梅来眼的脑浆子味道不错吧?”
四鬼谛危害天下早已人神共愤。大正朝却是费了好大的力气出动了多位化罡境的天捕才镇压了其中三个,至今仍有个在逃的,不可谓容易对付。
据说,如果不是其他三鬼谛使出浑身解数,甚至不惜用自己的性命换来鬼慈衍逃亡的机会,四鬼谛多半早已经被尽数诛杀。
众神捕也是听其他三鬼谛的口供才知道鬼慈衍之所以这般难抓全是因为她的三个哥哥在设陷阱诡计阻碍神捕追踪。
三鬼谛本有逃亡的机会,却为了小妹的安全不惜放弃自由跟生命,在明知必死无疑的情况下主动自投罗网。
神捕们都感到诧异,恶贯满盈的四鬼谛之间竟然有着如此深厚的感情?
鬼慈衍是天生弃女,被强盗抚养长大,在杀戮的江湖中经历了万劫轮回,生生死死,半人半鬼苟活于世。
十四岁那年她被强盗头子破去玉洁,善念也随之泯然,成了杀人如草芥,罪孽累累的毒女。刀光剑影中成长使她自小便能叱咤江湖,动如鬼魅,冷令鹤唳,三大特点“美,毒,狠”更是让人闻风丧胆。
十六岁那年,鬼慈衍认识了鬼灵吉,鬼普贤和鬼文殊,遂与之结成异性金兰。跟着用三鬼谛所传授的古魇之法在生养自己的强盗窝里祭祀血佛,魇毙上百盗匪后成功化魂入魔。
四鬼谛尽是诡异妖邪之辈,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凶冷的血腥味儿,但他们彼此之间却如血亲。
在鬼慈衍眼里,世上只有三个哥哥是真心对自己好的人,当得知三个哥哥为自己头颅落地,血染黄土后直接肠断心碎。
不过人死未必就是终结。四鬼谛修炼于藏密一带,鬼慈衍早听闻那里有邪教“密坛圣火”可以将死者的灵魂招回阳间。
恰好她认识“密坛圣火教”的邪僧土巴,于是便求土巴为自己的三个哥哥招魂。
土巴提出的条件是三百两银子外加一个“血食。”
如今鬼慈衍已经将三百两银子带来,至于“血食”也不难猜测,正是那见色起意的梅来眼。
土巴摇头,瓮声瓮气说道:“不好喝!那个人脑浆子是臭的,肯定是坏人,整天不琢磨好事情。不过既然我已经吃了你送来了血食就等于在血佛面前跟你订下了邪契,我是不会赖账的。”
他拿过鬼慈衍递过来的银票,瞅仔细了果真是三百两才揣入怀中。
藏密一带发展落后,一点点钱就能活一辈子了。在土巴看来三百两不啻于是笔巨额资金,虽然在繁荣的镐天城里这点钱只够喝两顿花酒逛一回勾栏院的,还是见不到花魁的那种。
土巴满意点头,跟着立起招魂台,摆好**,舍利,袈裟等器物。
鬼慈衍惊讶那些法器竟都是黑色的,连焚的香也是黑的,正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怪味儿。
土巴跟着将一座小小的浮屠摆在招魂台上,说道:“这是聚魂塔,我要做法了。鬼喜欢的味道人可能会感到不适,你若是怕了可以先回避一下。”
鬼慈衍冷道:“我怕……怕你跑了。”
土巴没在言语,口中开始念诵鬼慈衍听不懂的经文,她猜测这应该是藏密地区的语言。
她见土巴念叨了半天,招魂台上却毫无异动,心有些发凉,但怕干扰到对方所以一直没有开口。
半晌,土巴也终于念叨完了。但他两条眉毛都快皱到一起了,怪异道:“怎么回事儿?我根本找不到你那三个哥哥的灵魂。”
鬼慈衍瞪大美眸:“怎会这样?”
“你告诉我的他们的生辰八字没有错吧?”
“当然不会错,”鬼慈衍目光中犹如射出了闪电,又谨慎地说了一遍三鬼谛的生辰八字。
土巴沉吟片刻,道:“没错,跟我招魂时用的一样。我想只怕就一种可能解释这样的情况了,你那三位哥哥已经没有魂魄了。”
鬼慈衍目光灼灼,锐利地盯着他,眸中的恶寒仿佛切肤的寒刃。虽然她清楚,藏密的人比中原人淳朴,特别是沾到鬼神之事时从不说谎。但土巴的话却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人死了怎能没有魂魄?
于是她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土巴解释道:“众人周知,人死为鬼,而灵魂就是鬼,同时鬼是可以魂飞魄散的。虽说即使如此也可以让分散的魂魄复原,但有种方法可以恶毒到让鬼的魂魄消失无踪迹,万劫不复,永不复原。这就是熔魂。”
鬼慈衍怔怔望着土巴。熔魂这种手段她早听闻过,据说对鬼魂而言那是最恐怖的一种死法。
大正朝的鬼界尚处于洪荒状态,人死后的去向林林种种,既可以遁入神佛道界经受轮回,亦可成为孤魂野鬼,或者被大魔摄去做鬼将,甚至自身化魂成魔。
人有人道,鬼有鬼修。人鬼殊途本应各自修炼互不干涉,但恶鬼害人之事并不鲜见,使人尤畏惧,所以朝廷才专门设立黄门招来能人异士驱傩。天下各州各府均有黄门修士护佑,他们不会主动残害鬼魂,但凡发现哪里遭鬼气侵蚀便会出手镇邪。
“你是说我三位哥哥已经被镇邪司害得飞灰湮灭了?”
土巴点头说道:“对于鬼而言,熔魂这种残酷刑罚毫无鬼性,惨绝鬼寰,一旦魂魄被镇邪司的熔魂炉吸入就永远不会复苏了,甚至连片痕迹都寻觅不到。你……咳,你还是节哀吧!”
鬼慈衍容色清冷,仿若一片凋零的残花,潸然泪下。
镇邪司,我鬼慈衍一定会让你们血债血偿!
遥月下,她那张蒙着淡素艳光的脸颊上浮现出一层肃寒,碎玉如冰,遽人心魄。
土巴蓦然发现她身上的戾气竟然跟笼罩在京城上空的凶气一模一样。他掌握望气之术,而且是最高阶的那种——望时,就是可以通过望气预卜未来。
他知道,未来的大正朝一定会遭遇灭顶之灾,而真因就是自己面前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