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又对林间道:“其实也没必要麻烦天捕厅,江镇就有黄门,明天我去跟镇衙门老爷说一下,让他派人去收了那两具尸体。”
……
一夜无语。
第二天一早,范二就跑去了县衙门,过不多时几个衙役带着两个老道士去了墓地。
他们用草席将两具尸体卷成一团。
两位老道单手行礼,对范二说道:“此恶魂我俩会送往京城再作处理。”
范二笑道:“那就有劳了。”
江镇的百姓听闻抓到了在梦中残害乡民的恶魂都纷纷跑来观看,一打听才知道是范家的捕快捉住的都赶来道谢。
范二从来没有受到过这么大的赞誉,一时手足无措,笑道:“这个……其实也不只我一个人来,还我的好朋友林间。”
于是,一众乡亲又与林间道谢。还非开席邀请二人赴宴,盛情难却,林间跟范二只好去了。
在酒席上,范二喝大了,林间趁着对方还有思维的时候问了他最关心的事情:“范捕役,那个赏金在哪儿领啊?”
范二醉醺醺答道:“在江镇里面的灵官庙,那里的钱道长会给你赏金,你自己去领吧!我有点晕……”
不一会儿,江镇繁荣的街景就映入了林间的眼帘。
江镇是座小城,今天还下着绵绵阴雨,嫩绿的垂柳亲吻着他的额头,雨也轻细,洒在身上还挺舒坦。
街上都是慢悠悠走在雨里的百姓,闲庭信步地享受着这场温柔的细雨。
林间心头恬淡宁和,不觉兴致勃勃,嘴里哼哼着:“和我在江镇的街头走一走,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你会挽着我的衣袖,我会把手揣进裤兜,铁齿铜牙两片嘴,百姓心中有了你……”
哎呦我去,我好像唱……啊不,走跑偏了!
他抬头一看,可不嘛!居然都走到城外了,抬头苍径秋高,松银遮天。
林间委觉怪异:自己明明是按着路线走的,怎么会走到荒郊野外来了?
正感怪诞不经,忽听远方传来了陶冶性灵的狂歌声。
“认旧林,登崖过岭,持斧断枯藤。收来成一担,行歌市上,易米三升。”
只见一位樵夫模样的人从山间走了过来。走得近了,林间才看清楚他的相貌。那樵夫穿着一件蓝色的布衫,地瓜脸,胖乎乎的,头顶草帽。
他怡然自得,安步当车逶迤来到陈金安的跟前,陶情一笑,问道:“这位俊俏的小哥,天都快黑了,还敢往山里跑啊?”
林间匪夷所思,说道:“我并不想去山里,也不知怎么的就走到这边来了?”
若是普通人听说这样的话定然啼笑皆非,然而樵夫却是一脸的悸色。他转了转眼珠儿惊声说道:“你怕是遇到迷路鬼找替身了。快走,快回城里去!我边走边跟你讲。”
林间见他神色极其紧张,心中也是一颤。
迷路鬼?这小小的江镇居然有这么多鬼怪?
真实难以置信!
话说迷路鬼这玩意他第一次听说,倒还真想知道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樵夫说道:“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这山里突然出来了一只迷路鬼。他会想方设法地让人迷路。比如,有时候他会变化成一位垂垂老矣的老翁让人背他回家,你若是好心背上他那就算完了,因为你永远也找不到他家,就这么背着他在山里乱跑,直到累死。有时候他也会变化成一位标致的姑娘,牵着人走让你跟着她回家,当然,肯定也是有去无回。”
林间奇怪道:“可我一直是在城里走来着,为何也会被他迷惑?”
樵夫说道:“整个镇江城都知道附近的山里闹鬼,谁还会跑去那里给他当替身?所以,有时候迷路鬼也会来到城里寻找倒霉蛋。比如变化成漂亮又风骚的大姑娘引人出城,怎么,你看到了吗?”
林间摇头。不过,他也承认迷路鬼用这个办法对他使肯定有效。
“樵夫大哥,你天天去山里砍柴也不怕被迷路鬼给迷住?”
“没办法,我周怀生没别的手艺,也只好硬着头皮天天上山了。”周怀生眸光轻烁说:“还好没碰到过那玩意。”
林间暗忖:我信你个鬼!这厮一定是有什么独特的方法让迷路鬼不敢纠缠他。
跟周怀生告了别,林间也终于来到了灵官庙。
灵官庙内有两个道士,一个庙祝。
“钱道长,我来交任务。”
钱道长掏出功德薄,问:“哪个任务?”
“就是江镇勾魂喜宴的那个,已经被我破了,恶魂的尸体也被俩道士抬走了。”
适才随同官差一同抬尸体的两位老道正是灵官庙的,所以钱道长知道此事。
这灵官庙的背景是朝廷,钱道长他们名义上是道士,实际上都是有品阶的官。
钱道长任职于“黄门”里一个名叫“阴阳阁”的机构。“阴阳阁”不仅负责降魔除鬼,还会测方位、知灾异,寻风水,画符念咒、施行祭祀,深受皇上重用。
不过,“阴阳阁”只是黄门的编外机构,在京城里寻觅不到,不过在帝国的各个州府都有设立。
钱道长就是隶属于“阴阳阁”的执事道士。
他笑道:“辛苦了。”
林间一笑:“能为朝廷效力不辛苦,实不相瞒我也是黄门中人,也算跟你是同门。就凭这种同门的友谊面前就是惊涛骇浪,我也会劈波斩浪一往无前。”
“哈哈,您这话说的真够朋友。”
钱道长隽永一笑,在功德薄上用朱笔一挑,这个任务就算完成了。
见对方还张着手掌,钱道长会意,点头说道:“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林间:……
“说好的任务奖励呢?”
钱道长笑道:“咱们不是朋友嘛!现在庙里有些吃紧,账先记着吧!”
林间听了这话差点与世长辞,恍然才明白自己着了道。
淦!
现在的社会真复杂,人际关系间充满套路,连朋友这词儿里都设了陷阱!
林间猝然感到自己那颗幼小,纯洁,粉嫩的心灵遭到了打击,怔怔地看着钱道长,眼中充满了愤怒。
钱道长反倒怨尤说:“你看看,刚才还说咱俩的友谊连惊涛骇浪都不怕,这么快友谊的小船就说翻就翻啦?”
“钱道长,别说笑了,您这庙可是朝廷直属的国有庙宇,哪能缺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