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堆的怪石、连绵的荒草、短折的枯树,这是一处透着衰败和荒凉的空旷山谷。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在谷中回荡,金螯卫、铁拳卫、神机营、横行太保,龙宫能抽调出的最精锐的部队,披着夜色行军。
近千的队伍,脚步却轻盈的仿佛蚕咬树叶。虾兵们背着闪烁着寒光的钢铁装甲,架着机炮、加特林、六联导弹发射器、阵地联装火炮,近万条步足承载着重型装备,依然那么轻便、利落、敏捷,一双双的眼柄密切关注情况,机警而深沉,闪烁着即将投入战斗的焦灼和快乐,迫不及待的复仇意志,以及一往无前的刚毅火花。
甘南大旱,这些虾兵蟹将从没有一天休息,一直都游曳在邻省的各主干流域,日以继夜的疏通河道,导引水量。直到唐绯鲤确定了旱魔的最终地点,它们才千里行军,赶到前线,准备布置防线。
大都督蜘蛛,化作人形之后,被陆铮赐名朱知敌,历经数次战役,潜心钻研兵法战阵,如今以成为可堪大用的统帅,先一步带领亲卫侦查地形,以便排兵布阵。
大部队则交由刘能和刘明率领,刘神押后,准备在黎明前,在山谷中驻扎下来。
刘明和刘能是最早跟随陆铮的虾兵,小的时候懵懂逗逼,整天守着一口鱼塘,眼界短浅,时常闹出笑话来。自从入海之后,随着眼界的拓宽和修为的增长,他们现在都成长为了英武的大将模样。
这两位将军,可是虾兵蟹将中的活宝,小的时候就互相斗嘴打闹,看起来像是冤家,实际上感情最深。他们从小在一起长大,一起吃一起睡一起逗逼,虽偶尔闹些矛盾,但更像是亲兄弟。
也正因此,陆铮在他们心里不仅仅是君王,还有种父亲的感觉。
刘明自当化为人形之后,一心追求修为的增长,平日里除了修炼就是疯狂吃喝强健体魄,因此体型明显比刘能大上一圈,尤其是那双胳膊,看着跟大树般粗细,筋肉交虬,就连脸上都满是横肉,看起来凶巴巴的,豹头环眼,杀气腾腾。
而刘能和他不太一样,虽然体型也很魁梧,但他化为人形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读书,尤其喜欢读诗词歌赋,立志成为虾兵中的文艺虾,学名叫做儒将。因此,他身上有种截然不同的儒雅气息,一张大红脸修长圆润,透着三分儒雅七分威严。
要是刘明手里拎着丈八蛇矛,刘能手里拿卷《春秋》的话,两人堪称龙虾版的张飞和关羽。
只是这一会儿,刘明手里拎着油纸包的绝味鸭脖,一边龙行虎步的走,一边往嘴里狂塞,发出嘎嘣嘎嘣的咀嚼声。
刘能则一边走一边望着明月和荒山,在脑海里组织着各种形容词,准备在恰当的时候赋诗一首,抒发感情。
“啊,月亮真圆啊!啊,山谷真荒啊。我们的队伍啊,真雄壮啊……”
“停,停。打住,你在念下去,我刚吃下去的就该吐了。”狼吞虎咽的刘明停下动作,一脸嫌弃的翻着白眼。
说实话,刘能不是李白,看再多的诗词歌赋,这诗词水平,着实不敢恭维。
“你懂个屁,这叫现代诗。现在就流行这个呐。”
“狗屁。这也叫诗的话,老子都比你做的好。”
“来,来。”
“来就来。”刘明看看天又看看山,最后把目光落在鸭脖上,清了清嗓子道:“我走在荒山,啃着鸭脖,在凛冽的寒风中,肆意的品尝。啊,鸭脖,好香……”
刘能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道:“你……你这个不押韵。你看我,每一句后面都是啊,这叫押韵。懂吗,诗得讲押韵,你这个不叫诗。”
“管你押韵不押韵,你那个敢叫诗,我这个就敢叫。”刘明满不在乎的继续嚼着鸭脖,大致扫了眼地形,回首朝着身后的校尉刘老根,命令道:“老根,去安排兄弟们在这里扎营。本官去山上瞧瞧地形。”
“是,卑职遵命。”
“刘天一,你也去安排兄弟们扎营。本都尉也要去瞧瞧地形。”
“跟屁虫。”刘明翻了翻白眼,径自沿着小路往山顶进发。刘能嘴里哼道:“对,跟的就是屁。”
斗嘴对于两人来说,那是家常便饭,一会儿不抬杠,还觉得不舒服呢。
两人纵身腾跃,几个瞬息就来到山顶之上,并肩站在一起,巡视着山谷周遭的地形走向。军事方面,两人从来都不敢大意。
细心的观察好了地势之后,刘能才叹息一声,没来由道:“刘明,你怕死吗?”
“死?”刘明随手丢掉油纸,嘿然道:“老子的字典里就没死这个字。诶,你个怂包,难道怕死?”
本以为刘能会恼羞成怒的否认,可谁知他半天没说话,忽然又道:“陛下不知道怎么样了。”
“放心吧,陛下一定活的好好的。就算我们都嗝屁了,他老人家也死不了。”
刘能挑挑眉毛道:“我也不怕死,我只是怕没机会再见到他老人家,没机会见到咱们龙宫一统四海。”
甘南大旱,不同于任何一场战斗。这一次,他们没有陆铮作为后盾,
唐绯鲤保护不了它们,纪彩鳞保护不了它们,劳元术保护不了它们,它们这些龙宫最底层的虾兵蟹将,将是第一条防线,他们要用血肉之躯充当对抗强大的旱魔,保卫龙宫,保卫陆铮的基业。
陆铮不在,十死无生,因为它们没有一个人会当逃兵。
刘明心眼儿大,却也知道这个结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苦笑着摇头道:“老弟,咱们能从一只小虾米,变成大将军,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你想想看,要不是陛下,我就成了麻辣小龙虾,你呢,就成了白灼皮皮虾。”
“老子是螳螂虾好不好?”刘能吐槽道。
“我看你俩长的一个德性。”刘明活动下肩膀,原地打了一套虎虎生风的拳法,收拳调息道:“想那么多干嘛,陛下名言,不要怂就是干,横竖不就是一条命吗?反正是陛下给的,就当还回去了。”
刘能哈哈一笑,俯视着山谷中整齐的军列,豪情大发吟道:“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雕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刘明鼓掌道:“好!这诗好!光听着就带劲儿!”
“兄弟!”
不知何时,刘能热泪盈眶道:“要是我战死沙场,请你一定把我的尸首带回东海。就算没办法亲眼见证陛下君临天下的伟业,我也要永远埋在他的脚下!”
刘明虎目一瞪,喝道:“说的哪门子胡话,你要是战死沙场。老子我也不会苟活!”
“好兄弟!”
“讲义气!”
啪!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两人空中一个响亮的击掌,眼中尽是视死如归的豪气。